锋利的簪剑握在自己的手上,簪尖抵在周行山右眼角下鲜红的红痣上,只需要她轻轻一用力,就能划破他的红痣,刺破他的红痣。
姜钱儿手抖了,唇瓣发颤:“相公,它很好看,刺破它,毁了它,你会疼,会留疤。”
周行山望着她,双眼情深溢满,英俊不失阴柔的脸满满幸福:“刺破它,毁了它,会留疤,但我不会疼。”
“我会感觉到幸福,我顶着这一道疤,对见到我的人,宣誓着,诏告着,我周行山是一个哥儿,一个他们眼中不如汉子的哥儿,可那又怎样,我不比汉子弱,我比汉子强,我娶了妻,我有了妻!”
“在我看来,刺破它,毁了它,不是在我脸上留下一道疤,而是在我脸上留下一道荣耀,它是我的荣耀,是我娶了我心爱女子的荣耀。”
姜钱儿心头一震,缓缓一笑,“好,有我刺破它,毁了它,往后我可以跟旁人大声喧嚣,你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是一个哥儿,一个比汉子更加有本事的哥儿。”
周行山黝黑狭长的双眸,缓缓一闭,整个人满满信任的凑近姜钱儿:“好,来吧!”
姜钱儿看着他如此信任,紧了紧手中的簪剑,机不可察的吸了一口气,用簪剑尖向下轻轻一压一挑,那颗漂亮鲜活的红痣被挑破了。
鲜血一下子流出,顺着周行山脸颊留了下来。
他长了一张雌雄莫变却不失英气的脸,现在带了一抹凌乱残虐的美,美的惊心动魄,美得令人胆战心惊。
姜钱儿见到血流下,想着放下簪剑,去给他擦血。
不料,周行山根本就不在意,他像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流血,抓住姜钱儿的手,把她的簪剑插进簪子里,随手往她的头发里一插:“好了,谢谢娘子!”
“你的伤……”
周行山伸出指头抹了些血,点在她的唇珠上:“我的伤,不要紧,我去洗一下,就好了。”
姜钱儿闻到了血腥味:“我帮你。”
“不用。”周行山手移到她的腰上,轻轻一按,姜钱儿腰酸得倒抽凉气,眼中含情,瞪着他:“相公……”
周行山按在她腰间的手,变成了轻柔,揉在她腰间,张口哄着。宠着:“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帮,我给你按按腰,你好好休息,今天不要起了,乖!”
姜钱儿撇了撇嘴,慢慢的重新趴到床上,“好吧,那你等我睡着了,你再出去啊。”
周行山点头:“好!”
然后给她按腰,按腿,按背……
浑身上下,事无巨细,钱都给她按了一遍,浑身的酸痛得到缓解,姜钱儿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周行山又按了会儿,确定她睡熟了,松开了手,目光触到她的后颈,腿上,脚踝的印子上眼神暗了暗,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想和她继续温存的心。
给她拉好被子,站起身来,给她放下床幔,关了窗子,查了一下屋里的冰桶,虽然现在不热,但是盖着被子,有冰桶就正好,没有冰桶就会热。
而且到了晌午会热,为了她睡下不会热醒,冰桶还是有必要放下的。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心肝,自己疼。
周行山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来到堂屋。
在堂屋收拾的阮月月见他满脸是血,惊呼叫道:“老爷,您的脸…”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行山眼神凌厉地甩了过去:“声音小些,夫人在睡觉,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阮月月浑身一抖,连忙捂住了嘴,连连后退,房屋外退。
周行山走在她前面,直到出了堂屋,到院子中间,他冷冷道:“夫人昨晚累着,每个人都小声些,别吵醒夫人。”
阮月月,阮陵瑞暖暖连连应声是,来他家干活的宜哥儿他们也听到了应了一声是,并把靠近院子的窗子门都关上了,只开了后面的窗子。
之后他们在屋子里,小声唏嘘:“啊啊啊,周当家真的疼爱姜娘子,瞧瞧,听听,昨晚累着了她,今天就让我们小声些,别吵着她,这样的相公,别说在我们翠山岭是头一份,就是整个北朝,又有几个?”
“是啊,是啊,周当家的喜欢从不掩饰,不过,姜娘子她值得,她对他不离不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活该周当家这么喜爱她!”..
“以后啊,我家合哥儿以后要找到这样的相公,这样的娘子,我做梦都能笑醒,死了都瞑目。”
“哎呀呀,说什么死啊,活的,多不吉利呀,咱们现在不就遇上了,遇上了周当家,姜娘子这么好的东家,不但有文钱拿,每个月还有粮,这样的东家,去哪里找啊。”
“是啊,是啊,在家门口就能赚到文钱弄到粮,我娘家人那边可羡慕了,羡慕的每回我一回家,就问我粥当家还要人干活吗?”
“红婶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周当家说过,不招外村的人来干活,怕是外村人有心眼,学了手艺,出去自己干。”
“我知道,我知道。”红婶子连连应声:“他们问我归问我,我又不傻,咱们翠山岭以前是十里八村的穷村,现在好不容易富了些,可不能轻易的让外人占了咱们的福气。”
“对对对,以前有多少人瞧不起咱,现在就有多少人想扒着咱,咱们得好好争气,对了…宜哥儿,修房子的人给周当家他们修好了作坊,今儿就给你家修房子了吧?”
宜哥儿黝黑的脸庞变得细腻,不再黝黑,身体也长了肉,脸颊上也有了肉,整个人与刚来周家天差地别。
他听见旁人问他,笑容堆满脸,整个人洋溢着欢快幸福和期待:“是啊,修房子的师傅们今儿修我家的房子,砖瓦已经运过去了,盖的地方也说过了,回头他们吃完早饭,直接就去了。”
“红婶子,有一百多个修房子的师傅,今天也有五十人去你家打地基啊,你家的地基量好了吗?”
红婶子满满笑意的点头:“量好了,量好了,早就量好了,跟你家一样,砖头啊,瓦片呀,木头啊,都运过去了,也是今天开工!”
“要说啊,也是我们两家幸运,赶上了头一个和头二个,所以啊,修房子的师傅们把周当家的工坊修好了,就给我们买砖买瓦买木头了。”
“你们不知道,一块砖,一块瓦,一根木头多少文钱,都记得清清楚楚,敞敞亮亮,给我们看,给我们留底,绝不占我们一分便宜。”
“相反的,是我们占了大便宜,因为买的砖啊,瓦啊,木头分量多,比我们单独去砖窑瓦窑便宜的多的多。”
“对对对,修房子的师傅多,再加上村子上一些没事儿干的汉子们,跟着一起帮忙修,今年冬天,村子上所有的人家,都能住上敞亮,在地龙的大瓦房了。”
一个人干着活你一言我一语,开心,欢乐,期待,以及每个人心里都带着对周家夫妻二人的感激之情。
周行山洗去脸上的血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右眼角下的伤口,只是抠掉了红痣,伤口…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周行山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这张脸,好看,就算不喜欢哥儿的汉子见到了,眼中也会闪过惊艳之色。
他的脸太有辨识度,太容易让人惊艳,让人惦记,这样不好,对他,对他的娘子都不好。
现在右眼角下的这颗小疤这么小,那怎么行,必须要大一些,他的娘子舍不得,舍不得在他脸上留下大疤,但是他舍得。
周行山对着铜镜伸出小拇指,小拇指甲卡在疤痕上,用力的一扣,一块比指甲还大的肉,被他抠了下来。
鲜血滋溜一下子往下落,落了他满脸都是,他不觉得疼,他对着铜镜笑了,笑的阴沉畅快……
“行哥儿,你的脸?”金冷心吃完早饭,拿着折扇,准备了些礼物,要和周行山一起去招待内务府来人,可是却看见周行山右眼下一个比指甲还大的口子虽然不冒血了,但是又红又肿。
周行山用手擦了一下伤口,白山口上冒出来点点小血水擦干净,不在意的说道:“红痣没有了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金冷心瞳孔一紧,言辞犀利,一针见血:“红痣那么小,你的伤口这么大,你故意的!”
周行山肩膀一耸,笑得淡漠从容:“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
金冷心眉头一皱:“为什么?”
比指甲盖还大的伤口,红肿一片,让他好看的脸,带了一抹残虐凌乱说不出来的美。
当然等着伤口好,就会留疤痕,有一个比指甲还大的疤痕,不会让他的脸带着残虐凌乱美,只是会让人无限惋惜。
周行山好笑的看着金冷心:“哪有为什么,成了婚,娶了妻的哥儿都要经过这一遭。”
“只不过我的伤口略微大些,怎么就值得你大惊小怪,来问一声为什么呢?”
金冷心哑然失笑,头重重的一点:“我明白了,你呀,你呀,总是让我所料不及,惊喜不断啊。”
伤口大一些,脸就难看一些。
脸难看一些,无论经商,还是走在路上,都不会让其他人过度产生觊觎窥探。
最主要的是,就外貌而言,姜娘子娇小可人,长相小家碧玉,与他的惊艳倾城并不相符,现在他难看一些,就跟姜娘子更相配一些。
而且…他比姜娘子大。
姜娘子今儿才十七,他比她大了十来岁,自然而然的想的要比她的多,想多了,毁掉自己的脸,也很正常。
周行山从容不迫,回以微笑:“不是我厉害,是我家娘子值得,不过,容我提醒二爷一声。”
“你跟箫护卫说开春成婚,你娶他,你娶他,他嫁给你,你这眼角的痣,也得挖掉!”
周行山说着伸手点在了他的右眼角下,每一个哥儿,右眼角下都会有一颗鲜红的痣,不对,是每个哥儿右眼角下都有一颗孕痣。
这一颗痣,是鲜红的,鲜活的,若是哥儿嫁人,怀了身孕,这颗痣,就会更加鲜红,鲜活,跟活的一样。
嫁了人的哥儿,未婚哥儿不用挖掉这颗痣,但是娶了妻的,招了上门的,就得把这颗痣挖了,表示自己不再是受孕之身,从受变成了攻!
金冷心头一偏,错开了周行山的手,用折扇打了一下眼角:“老祖宗的规矩不可变,我娶夫郎,自然而然地挖掉它。”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像你一样洞房花烛夜,娶箫吟的时候,我自己挖,好了,县老爷,镇长,里正都来了,就等咱们过去,好酒好菜,招呼那几位爷呢。”
周行山眉头一挑,视线落在了他手中的盒子里,张口询问:“你给那几位爷准备了什么礼物?”
金冷心把盒子一打开:“六瓶胡麻香油,文银六百两,六个景泰蓝的鼻咽嘴儿。”
周行山听完之后,把银票拿了出来,“银票不需要,昨天我已经给过了六百两,景泰蓝的鼻烟嘴儿也不需要,你过来,我这有别的东西。”
金冷心连忙抬脚跟上,惊讶的问道:“你拿什么别的东西送,有什么好东西,我不知道?”
周行山往自家娘子做香膏的房间走,径过箫吟的时候,把从金冷心盒子里拿的六百两银票随手递给了箫吟。
箫吟拿了银票,往怀里一踹,是他的了,他的嫁衣,他的嫁妆,又多了六百两……
金冷心:“!!!!”
那是他的银票,他的银票,他的银票。
岂有此理,为什么把他的银票给箫吟?
周行山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偌大的房间里摆着长桌,摆着小炉子。
房间里弥漫着薄荷清香,茉莉花香。
金冷心进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香啊,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周行山反手把门关上,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精致漂亮的红色小瓷瓶,打开盖子,随手递给了金冷心。
金冷心转身把手中的盒子放进了箫吟怀里,接过小瓷瓶。
周行山拿起了旁边摆的小铜镜,对着金冷心道:“二爷,薄荷口脂,颜色淡红,你擦在嘴上试试,瞧瞧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