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子下的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是:“是,我这就去!”
周行山望着黑衣人一个跳跃,离开了他家,眼中戾气横生流转,果然他不能对周家的人太心慈手软,心慈手软的下场就是他们要自己娘子的命,要自己的命。
甚至他们还学会借刀杀人,看着别人不好惹,就来说自己娘子的坏话,若今日他的娘子被杀了,他一定会疯。
他疯了,他死了,他家里的这些,邹家的那一群吸血的一定会想办法无赖到底,把他家的所有的一切弄到手。
这些人啊。
可真真切切的应了那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有什么破本事,总觉得有了金山银山就能掌控住似的。
葛云听完周家一家三口的言语,把他们撵走了,随后葛云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的房间,下去吃饭。
饭菜都上齐了,葛云叫住了店小二:“小二哥,向你打听件事儿。”
店小二点头哈腰:“客人您说!”
葛云问道:“翠山岭的皇商周行山什么样的人,与家中父母关系如何?”
店小二一听,满脸笑意来了精神:“客人是问周行山,原来下河村的周行山,对吧?”
葛云点头:“是的,就是他,来,坐下说!”
葛云把长凳子拉出一些,给店小二坐。
客人让坐的。
店小二就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张口开始络绎不绝的说:“要说这个周行山,客人问我是问对了,他啊,在我们下河镇,已经变成了传奇,变成了众多哥儿眼中的楷模……”
葛云和他的下属们,饭都没吃,就听见店小二滔滔不断,络绎不绝,说着周行山,姜钱儿。
大半个时辰过去,店小二住了口:“就是这样,现在他腿好了,八月十五才重新娶了他娘子,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至于与他的亲爹后娘,亲妹亲弟后弟什么的,那就是白眼狼,喂不熟的白眼狼,客人只需在镇上稍作打听,只要能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待他的。”
“他们那样对待他,他们吃不好,穿不暖,是他们自己活该,虽说血浓于水,但是伤了心,寒了心,血在浓,也是无济于事啊。”
葛云掏出一块小碎银,递给店小二:“多谢小二哥告知,这一点点小小文钱是请小二哥喝酒的。”
店小二得到碎银子,连忙站起,拱手对葛云行礼:“谢谢客人,谢谢客人,你们慢吃,你们慢吃,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店小二离开,一个壮汉问着葛云:“少主,这个周行山不像他父亲,弟弟口中说说那么不堪。”
“是啊,他的亲爹亲弟说他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我瞧着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借我们之手,杀了他们。”
“对对对少主,我也有这种感觉,那一家三口,想借我们之手,借表小姐之手,去伤害周行山的妻子,姜钱儿!”M..
“我们也是,以为周家父子三人是淳朴的乡野村夫,问了他们,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没想到他们把我们当枪,当剑使!”
“这一次,我们去周家找暖暖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打人家娘子,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对,的确是我们轻信他言。”
几个大汉齐刷刷的跪在了葛云面前,双手抱拳,“少主,请少主责罚,狠狠的抽我们,让我们长长记性,不能随便轻信他言。”
“对,少主,请狠狠的责罚我们,让我们记住这次教训,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皆不可信。”
“少主,您打我们吧,打完之后,等过几天,我们亲自去周家,向那周家娘子道歉,向周当家道歉,我们敢做敢当,知错就改。”
几个大汉,言辞诚恳,语言真诚。
葛云很是欣慰:“各位知错就好,知错就好,等过几日,周家娘子好些,我们再过去,正式向他们道歉。”
“现在,饭菜凉了,各位,还是先吃饭,吃完饭好生休息,切记下次莫要犯这样的错误。”
几个大汉齐刷刷应声:“是,少主!”
已经入冬,饭菜早已凉了。
但是…在场的几人,是战场下来的,在战场上,别说冷掉的饭菜,就是生硬发臭的饭菜,打起仗来,追踪敌人起来,也是照吃不误。
更何况现在是冷的,几人啃着冷馒头,就着冷菜,把饭吃了,吃完之后,几人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域璃关葛老将军的孙女?”金冷心听到周行山这样一说,张大嘴巴,难以置信,重复的询问:“暖暖是葛老将军的孙女,今日你又把葛老将军的孙子葛云打了?”
“哎哟喂,我的行哥儿,我不是在做梦吧,要不你掐我一把,我总觉得我在做梦,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
他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别人残了站不起来立不起来,要么颓废,要么自杀,要么觉得生活无趣,他倒好,残了站不起来还能找一个一心一意有本事只爱他一个人的娘子。
他的娘子什么都会,什么都干,比过汉子比过哥儿,一个人创造的价值,比他们这些人都多。
现在他随便花个一二十两买个小丫头,竟然是将军的孙女,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是相当于以后他要去域外三十六族至少会被葛家军护送一半的路。
千万不要小瞧这一半的路,一半的路可以减少很多损失,域外那个地方,三步一个强盗,十步一个土匪是很正常的。
周行山淡淡的瞥了一眼金冷心,冰冷的声音无情道:“若是这种好运,代价是让我娘子受伤,我宁愿不要这个好运。”
金冷心呃了一声:“抱歉抱歉,忘记了姜娘子,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周行山眼中抑制不住的心疼:“现在睡下了,我给她下的安神药比较重,大概要睡到明天上午。”
“至于暖暖,暂时性的我不会把她给葛云,伤我娘子,不是打回来就算了的,我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尤其是那洪茹茹!”
金冷心闻言心头一惊:“洪茹茹的家世也不错,若是她真心实意道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们欠一个人情,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葛家,洪家,一个镇守边关,一个距离边关百里的城里当官,两家都属于朝廷命官,他们是皇商,够得上内务府,也够得上其他大官。
若是硬碰硬,商人始终是商人,比不上官儿,尤其像葛家这种官,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错综复杂。
周行山眼皮一撩,眼中满是冷然:“二爷,你该知道,有的时候,我愿意放过他们,他们不愿意放过我。”
“葛老将军,葛云小将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但是洪茹茹不一样,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在不久的将来,等他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他们重新过来要接暖暖走的时候,这个洪茹茹绝对会出现幺蛾子。”
金冷心诧异:“你有这种感觉,若是如此,不放过她是对的,不过切记,要小心。”
“此次咱们占了一个理字,但是葛家到底是镇守边关的大将,连皇上都让他三分,要是玩大发了,玩脱了不好收场。”
“倒也不是咱们怕他,最主要的是皇上身体不好,就算边关大将有所懈怠,皇上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处置他们。”
“更何况葛老将军一辈子都是为北朝镇守边关,是一个让人敬佩的老将军!”
周行山浅浅一笑。笑不达眼底:“你所担忧,我都想过,但是总是有些没脑子的人,要往我这里撞。”
“她若撞了,那我绝不放过,要是不撞,这件事情打他们五十六鞭子也就过去了!”
金冷心望着他的笑,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震,希望这一次那个叫洪茹茹的丫头,不要再犯傻事撞上来。
周行山眼里只有他娘子,她伤害他娘子,他还没把她弄死,大概也就看在葛老将军的份上。
夜深人静。
无人要的破屋,没有屋顶,只有残垣断壁。
入冬的天,夜晚风呼呼的刮,冷得人直打哆嗦。
周老爹,周山海,周山祖把仅有的破被破衣裹在身上,就算这样,仍旧遮不住寒,盖不住冷。
周山祖冻得睡不着,阴森森的说道:“爹,今日把我们叫进客栈的那些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你为什么不赖着他们?”
“你若赖着他们,咱们现在也有干净的炕,干净的被子,干净的房间住,而不是在这里。”
周老爹拢着破衣裳,浑身哆嗦:“你知道个屁,那些汉子凶神恶煞,身体强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我们想借他们的手干掉姜钱儿,周行山落了个空,他们又来询问我们,说明他们怀疑了,如果再赖上他们,小心他们抽出刀,把你我都砍了。”
周山海眼睛都没睁,张口冷冷的讽刺:“爹,您说的太对了,如果让大哥知道,我们添油加醋,泼他们脏水,向旁人说他们是人贩子,搞不好我们今天晚上都活不过!”
周老爹一声斥责:“瞎说什么混话,我是他爹,你们两个是他亲弟弟,儿子杀老子,怕不怕天打雷劈呀。”
“我跟你们两个讲,只要我们想办法,让他们两个死,就算我们跟他们断绝关系,他们的家当,也至少有我们一半。”
“皇商啊皇商,那是够得上皇上的生意人,只要我们得到他的油坊,我们也就够得上皇上了,到时候,谁还敢拿我们不吃劲,谁还敢拿我们嘲笑,你还敢瞧不起我们?”
“丫鬟仆人,大宅子,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花不完的金银,都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够了,就想着得到大金子大银子,只要得到这些,他们就会成为人上人。
只要他们成为人上人,以前欺他们,辱他们的人,他们可以成千倍百倍的讨回来,让他们后悔莫及。
周山海泼着冷水:“爹,赶紧睡,梦里啥都有。”
周老爹一气:“你这孩子……”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被套上了一根麻绳,声音戛然而止。
他用手去抠麻绳,脚蹬地上,发出啊啊啊的声响。
周山祖借着月光一看,脸色大变,出口爆喝:“什么人……”
他的话音落下,脖子上也被套上了一根麻绳。
闭眼不睁眼的周山海察觉的不对劲儿,身体一动,睁开了眼。
瞬间他和他的弟弟他爹一样脖子被套上了麻绳。
爷三个奋力挣扎,使劲蹬地,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可是无用,无论他们在挣扎,在哀鸣,没有任何用。
哐当一声。
一根有些腐烂的木头,横在了破房子上。
紧接着三个黑衣人。把手中的神头王木头上一扔,在用力的向下一拽,周老爹,周山海,周山祖被吊了起来。
三个人的腿晃悠,手抠在脖子的绳子上,但无济于事,绳子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不畅,面色涨得通红,双眼突出。
片刻过后。
三个人停止了挣扎,扣在脖子上的手垂了下来,身体上所有的劲卸了一样。
三个黑衣人把绳子打了个结,确定他们没了呼吸,相互打了个手势,迅速的消失在夜空中。
初冬的夜风一吹,悬空的三具尸体随着夜风摇摆……
姜钱儿睡到三更半夜,药效过了,身上密密麻麻的疼,让她悠悠转醒,喃喃的叫着:“相公,我疼……”
周行山瞬间醒来,撩开床幔,烛光瞬间倾泻进来,“哪里疼?”
姜钱儿声音又软又糯又委屈:“哪里都疼,相公……”
周行山心头发紧,目光中满满心疼,声音轻柔如风:“不疼不疼,我看看,我看看!”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衣裳,看着她身上擦完药的伤口,经过半天和大半夜的休息,伤口不流血了,一道一道的鞭痕,狰狞的又红又紫又青。
周行山心疼的心都绞了起来,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些疼,恨不得这些鞭子是打在他身上。
他垂一下头,干润的嘴唇,轻轻的吻在她的伤口上,声音又低又沉又温柔:“我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姜钱儿趴在床上,扭头望他:“那多亲两下!”
周行山连连点头,亲在她的背上,亲在她的伤口上,每一下子都像春风拂过,痒痒的,热热的,柔柔的。
这一下一下的仿佛真的能缓解疼痛一般,姜钱儿不再叫唤疼痛,而是与他开启了玩笑:“相公,我的背上脖子上留下了伤疤,会不会很丑啊,你会不会嫌弃啊。”
周行山拉上她的衣裳,坐在她旁边,把她拢在怀里,吻在她的额头,她的眉间,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脸颊:“无论我的钱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就像她坚信我能站起来一样。”
姜钱儿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用脸蹭了一下:“那说好啦,不准嫌弃我,不准不爱我,只能有我一个。”
周行山真想把她揉进骨血里,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怎么会想到他嫌弃她,他会不爱她,他会有其他人。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会爱她,都会要她,她与旁人不同,她是他心间唯一的柔软,他的救赎,他的生命,他的神明。
“那是当然,我只有你一个!”周行山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张口誓言倾泻而出:“若背叛,若嫌弃,若不爱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钱儿因为身上的疼变得柔软,撒娇,在这一刻之间,不疼了,不难受了,浑身舒畅的很。
周行山手轻轻的拍在她没有被伤着的地方,一下一下的,哄着她,继续睡,睡着了,就不会疼了。
姜钱儿在他的哄之下,不大一会儿,又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的药已经换过一遍了,穿上了最柔软的里衣。
起身再穿裙子,因为里衣够柔软,摩擦在肌肤上,倒也不是那么的疼,可以忍受。
姜钱儿走出房门。
阮月月和暖暖瞬间发觉,两人急忙上前:“夫人,我给您打洗漱水,您别动,您坐着。”
“夫人,我扶您了,您慢点,您还疼吗?”
疼是有点疼,但也不用这么夸张。
姜钱儿摆了摆手:“不用你们扶,我自己去洗漱就好。”
哇一声。
暖暖哭了起来:“夫人,都是暖暖不好,都是暖暖的阿姐不好,夫人明明对我有恩,阿姐却打了夫人。”
“夫人,对不起,真对不起,您对暖暖好,暖暖都记得,都记得,阿姐打您,我向您道歉,向您道歉!”
暖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满泪痕,自责,仿佛打人的是她自己似的。
姜钱儿伸手揉在了她的头上:“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阿姐归你阿姐,你归你,两码事。”
“回头你阿姐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阿姐了,行不行?”
暖暖用衣袖一抹眼泪,“行行行,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姜钱儿额首,慢慢的走进洗漱间,如厕,洗漱。
片刻过后走出来,就看见了自家相公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
姜钱儿本想向他走去。
不料。
周行山出口制止了她:“别过来,进堂屋,吃饭!”
姜钱儿撇了撇嘴,转到进了堂屋。
因为她身上有伤,吃饭以清淡为主。
炒蛋,肉丝,加一小碗米饭,还有一碗鸡汤。
姜钱儿自己都没动手,全程周行山伺候。
吃饱喝足之后,姜钱儿要出去溜溜风。
周行山直接带她去工坊。
在工坊里干活的人一见她,纷纷关心的问道:“姜娘子,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紧?”
“姜娘子,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来,好好在家歇着,我们干活你放心,绝不偷懒。”
姜钱儿面色有些苍白,笑起来眉如弯月,精神却很好:“我没事,谢谢大伙的关心,大伙快干活,现下入冬,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多做一些,过年还能包大红包呢。”
干活的村民们频频点头:“对对对,大伙要加油干,努力的干。”
“快快快,快点干活,加油干活。”
大伙再次某足了力气干活。
姜钱儿和周行山对望一眼满满欣慰。
远亲不如近邻,骨肉亲情不如近邻,这两句话,充分的在翠山岭表明了,翠山岭几十户人家,他们帮助他们,他们都是感恩戴德,用自己的双手,来珍惜每一份工,赚每一份文钱。
姜钱儿和周行山看完工坊,看油坊。
两个地方都看完,看了看村子上正盖的房子。
宜哥儿,红婶子,村长家的房子都盖好了。
现在正盖其他人家,人多力量大,三间大瓦房家一个院子,盖得很快,一天打地基,三天垒起砖头墙,几天就上梁了。
下午时分!
送落花生,胡麻的人来了。
去年的落花生是村里人出去收,今年的落花生是十里八乡的人送过来,因为翠山岭给的价格比外面高。
价钱高了,就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种了胡麻落花生的人家推着板车,架着牛车来到翠山岭村门口当场验货。
验货的符合标准,当场称重,当场结账,不符合标准的,再便宜也不要,对于偷奸耍滑者,一经查到,拒绝合作。
买的落花生,进行加工的加工,剥壳的剥壳。
翠山岭除了在镇上上学的,其他的老少爷们,每个人都有活干,每一个人每天过得都很充实。
风筝每天来拿货的同时,也送货进来。
马队送货去各大府城,就从各大府城,乡镇,村庄,收落花生,胡麻,坚果类,是有多少收多少。
一连几天过去。
姜钱儿身上的伤好了很多,脸色也红润起来,刚想着出去忙活,下河镇郎捕快,利捕快来了。
姜钱儿见到他们,连忙要把他们请进屋。
他们两个却走到她面前,压着声音道:“妹子,你知道下河村的周家,一家三口全都悬梁自尽了吗?”
姜钱儿愣了一下,“什么,下河村周家一家三口全悬梁自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郎捕快忙道:“前两天的事儿,在一个破烂的房子被人发现,县老爷知道你是我妹子,派我过来,让你和你相公过去收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