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冷心话语犹如闷雷,震的箫吟猛然握紧他的手,视线唰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脸上,看着他,紧张的仿佛都不能呼吸了。
金老太太听自己的儿,问出这样的话,手恨不得穿透喜服,扣在他的肉里:“是啊,是啊,我儿长得俊,有本事,什么样家庭的姐儿都能娶,什么样家庭的汉子都能嫁。”
“这小小靠我儿吃饭的护卫,根本配不上我儿,儿,取消这婚事,你跟娘回去,要娶要嫁人,娘都把你办了。”
“你放心,娘绝对找一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家是清白的人,与你共度余生,生儿育女。”
与他共度余生,生儿育女。
他早就不能生了。
九死一生,只不过没有告诉家人。
反正他的家人,只要他手中的银子,货物,他是死是活,不重要。
金冷心扭动了一下手。
箫吟以为他反悔,不愿意和他成婚,要松开他的手,他便死死拽着,双眼逐渐发红,害怕的唇瓣颤抖:“主人……”
金冷心冲他安抚一笑,轻言细语:“箫吟,你信我,就别怕,松开我。”
箫吟摇头,他不松,他害怕,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一个主人,他怕他一松手,主人跟他娘亲走了,不要他了。
一旁的周行山眉头微皱,牵着自家娘子上前,“箫护卫,你先松手,二爷的胳膊很痛。”
箫吟闻言,这才看见金老太太的手死死的抓着主人的胳膊,把主人喜袍的衣袖都抓出褶皱,卡出了丝儿。
他伸手要去拨金老太太的手,不料却被金冷心斥责:“箫吟,不准动,松开手。”
箫吟动作戛然而止。
金老太太眼中闪烁精光,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一个汉子,怎能比得过她这个娘。
“松手,要让我说第四遍。”金冷心再次出口:“箫吟。”
箫吟不想松,但他不想惹主人生气,不得已,舍不得,慢慢的松开手,望着金老太太的眼神杀意矛盾,交织纵横。
在一旁的姜钱儿觉得金老太太不是金冷心的娘,此时此刻箫吟就算手中没有长剑,也会用手掐死她。
“儿,娘都是为了你好,走,跟娘回去。”金老太太满脸笑容,开心的不行,以为金冷心是自己的儿到底是听自己的,愿意和她回家,寻一个门当户对之人,而不是招一个下人为夫。
金冷心手得到了自由,反手一扣金老太太的手,整个人非得没有让金老太太拉着走,反而站地如松,钉在地上一样。
金老太太的手被扣,愣了一下:“儿啊……”
金冷心掰开她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头,动作不粗鲁也不温柔。
金老太太不想被他掰,但是力气没他大,眼睁睁的看自己的手脱离他的手臂,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儿啊,你……”
金冷心脸沉如雪,声凉如冰,客气有礼生疏,打断了金老太太的话:“我好的很,尤其没见到您和大哥之前更好。”
金大当家出口斥责:“金冷心你怎么跟娘说话的。”
金冷心冷冷的看着他:“我就是这么跟娘说话的,我就是这么跟你说话,没有你们来,我欢喜无比成婚。”
“你们一来,耽误我的良辰不说,还在这里对我夫君指手画脚,金老太太,金老夫人,您是我的娘,生我,养我,我记着。”
“您也该庆幸您是我的娘,不然的话,就凭您今日对我所做,所说,我不会让您好过。”
金老太太眼瞪如铜铃,失声道:“还想杀了我不成?”
金冷心声音拔高盖过她的声音:“不敢,我怕天打雷劈。”
金老太太喘着粗气:“我看你敢,金冷心,你看看你一个哥儿,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一心一意为你想,你却视我这个娘为仇家,你像话吗?”
金冷心突然一笑,满脸的自嘲:“娘,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受大哥的蛊惑,还是你觉得我的婚事你能拿捏。”
“我现在不想跟你们多说废话,我要成婚,我要招夫,我娶我的护卫,我不管他是王侯将相,贩夫走卒,还是仆人奴隶,我只要他。”
箫吟瞳孔一紧,握紧成拳的手猛然一松,怔怔地望着金冷心,像个痴汉,像天地之间万物都化为虚有,他只看见他。
“你是我的娘,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您面子,却没想到您不要面子。”金冷心绝情道:“既然您不要面子,那我也不要面子了。”
“娘,我离开家的时候跟您说过,金家我不会再回,以后你老了大哥二哥他们不管您,我可以替您养老送终。”
“你大哥二哥怎会不管我?”金老太太竭力否认,处处斥责金冷心的不是:“他们孝顺的很,不像你,生了反骨,说离家就离家,连娘都不要了。”
金冷心重重的把头一点:“您说的是,他们管您,但是容我提醒你一声,他们管你是因为你手上还有点东西,如果你手上没东西,你看他们管不管你。”
“还有,今日您和大哥在我的婚事上闹,好,明日我腾出时间来,家中饭馆的生意,我抢定了。”
“你……”
“我说到做到。”金冷心冷冷的撂下话:“是你们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这辈子就要这么一个人,你们还来阻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金冷心…”
“我还没死,金大当家不用叫的这么大声。”金冷心眼中不带任何意思亲情,看着金大当家的眼神,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怕见血,见了血,我就当是喜庆的红。”
金老太太的脸色顿时煞白,身体一晃,要不是丫鬟扶着她,她都站不稳,她的儿子,威胁要杀了她,杀了他大哥?
金老太太咬牙切齿:“金冷心,我是你娘!”
“对,您是我娘。”金冷心接话掷地有声:“你要不是我娘,就凭你今日阻拦于我,说我的夫君不是,我早就让人把你扔了。”
“刚刚我见到你,我还在想,我请你坐高堂之位,拜堂成婚的时候我拜你,现在不需要了,箫吟,咱们走,去成婚!”
箫吟眼睛放的狼光,亮堂堂的:“是,主人!”
他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用力的,满心欢喜的。
金老太太见他要走,不顾身份,从木头下钻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金冷心,不准你……”
金冷心不等她把话说完,反手用力一甩。
扑通一下,金老太太被甩趴在地。
金大当家脸色大变,急忙钻过去,去扶被甩趴在地的金老太太:“金冷心,你疯了,她是你娘。”
金冷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哼笑一声:“金大当家,分家,断亲,咱们是一气呵成的。”
“我今天已经跟你们说了够多的废话,你们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我这人没耐心,我从出生就有反骨,你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阻止我成婚是因为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有银子,有家产,有铺子,有酒楼,有马队,拥有的数量是你们这一辈子都达不到的。”
“我还告诉你们,我是年龄大了,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但是我的家产,我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你们的,只会是我夫君箫吟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我一文银子也不给你们。”
金老太太和金大当家被他的言语所震,他刚刚说什么,他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他的所有家产都给那个叫箫吟的汉子?
他们是他的娘,是他的大哥,是他的嫡亲,他胳膊肘向外拐,不想着他们就想着旁人?
“箫吟,咱们走。”金冷心与箫吟十指相扣,不再与金老太太,金大当家再多说一句废话,带着箫吟转身就走。
箫吟侧着头凝视着他,望着他,跟着他的步伐,一起走。
金老太太金大当家抬脚就要去追,周行山伸手横栏,挡在了他们的前面,面带笑意道:“金老夫人,金大当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苦苦纠缠,真的要把最后一点颜面,一点情意消失殆尽吗?”
金大当家出口喝斥:“好狗不挡路,你让我儿断胳膊断腿,我还没与你算账,识相点,赶紧滚开。”
周行山微笑不减,上前一步,逼得他们后退一步,强势道:“我不识相,我也不会滚,翠山岭是我家,你们想闯我家,想好了,闯进去,能不能出得来,从哪里出来。”
金老太太抓住金大当家的胳膊借力:“好一个狂傲的后生,别以为你现在是皇商,就能目中无人,我的大孙子金桓元因为你断胳膊断腿,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敢拦我们的路。”
他们这小一年来,都有在默默的关注金冷心,就想着他在外面混不下去,求着回家。
但是他没有,他和翠山岭的周家,周行山,把营生越做越大,还混成了皇商,他们气的咬牙切齿,后悔莫及。
周行山笑出声来:“好吧,两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请吧,请到金冷心的婚堂上闹!”
姜钱儿见自家相公让出位,手做着请的姿势,她也跟着做请的姿势:“金老夫人,金大当家,顺着这条红毯,里面请,就到金家了!”
金老太太,金大当家:“……”
他们怔住了。
脚步抬不起了。
不敢走一步了。
其他村民也纷纷让出道站在一旁,做邀请的姿势。异口同声道:“金老夫人金大当家,里面请。”
如此大的阵仗,金老太太金大当家彻底不敢了。
穷乡僻壤出刁民,他们是府城里的有钱人,这里的刁民,谁知道会对他们做出什么来,他们不能去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周行山见他们不动,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再次逼近他们。
他的逼近,让金老太他金大当家后退,后退,退出了横栏之外。
周行山脚步停了下来,朗声对着守村的人道:“齐大爷,杨阿公,拿着砍刀,有人闯咱们的村,别客气。”
守村的齐大爷杨阿公瞬间抄出砍刀,举起来晃了晃:“放心吧,周当家,有我们两个老头子在,绝对不放一个苍蝇进去。”
周行山额首点头:“辛苦二位了,我们先去看二爷拜堂,回头我让人送大肉过来给二位。”
齐大爷杨阿公催促道:“去吧去吧,别耽误了金老板的良辰。”
周行山嗯了一声,转身抓住姜钱儿的手,对着其他村民道:“快快快,速度点,赶在二爷之前,我们到金家。”
其他村民连连应声:“好好好,大伙快走,快走,把二爷的拜天地搞热闹些,搞热闹一些。”
几百村民默契的小跑起来,周行山和姜钱儿紧跟其后。
金老太太,金大当家望着他们,迫于齐大爷杨阿公手中的砍刀不敢上前一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村口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没人。
“娘,你说怎么办,冷心吃里扒外,你说怎么办?”金大当家气得自问金老太太:“家里现在,过大年送礼的银子都没有,往后的生意该怎么做啊?”
金老太太的气不比他的少,“你问我,我问谁,当初要不是你的好儿子金桓元犯了他的底线,他能和金家脱离关系吗?”
“他不和金家脱离关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金家的,你还问我,问我他吃里扒外怎么办,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好儿子金桓元,一切都是他,都是他。”
金大当家被说的面红耳赤,半天挤出话语:“娘,桓元当初也是为了家里好,是那周行山不识相,怨不得他。”
“而且现在他腿瘸了,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只守着下河镇一个铺子,够可怜了。”
金老太太哼了一声:“可怜,他可怜什么,有吃有喝,有铺子,我才可怜,与我而骨肉分离,我儿赚了一文钱,我现在都花不到了。”
金大当家眼珠子一转,凑近金老太太道:“娘,老二赚的银子您可以花到。”
金老太太眼睛一斜:“我能花到,怎么说?”
金大当家压着声音道:“娘,今儿你也听见了,老二说他这辈子不会有孩子,可是您刚刚得了一个满月没多久的重孙子,如果把这个重孙子过继给老二,您在过来借口带重孙子,不就能花到老二的银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