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所有人听到踩过周行山哥儿的话,个个大气不敢喘一个,也不敢再吱声,只得无声退下去,换另外一批来。
姜钱儿痛得几近昏厥,被贾大夫强行扎针,扎昏迷了过去。
她身上的衣裳没有一处是干,身下的被褥都能拧出水来。
木素娘唤了几个人来帮忙,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床上的一切,以及给她擦身洗漱,换了干净的衣裳。
可就算这样,在洗漱的过程中,哪怕她昏迷,她的腿脚四肢偶尔也会无意识的抽搐,口里也会发出痛呼。
箫十安看着洗漱干净,被塞进了被子里,小脸苍白,深睡的姜钱儿,伸出手,描绘了她的轮廓。
她瘦了,瘦了很多,头一次他在暗处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脸很小,但是肉肉的,像清秀的包子脸,眼眸一笑,就弯如月。
喜欢撒娇,喜欢笑,喜欢没心没肺,叫喊着周行山,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他,没有其他。
现在,她的下巴尖了,包子脸没了,颠沛流离大半多月,又来到这里遭受浑身疼痛,眼下出现了青色,整个人像苍白的拂柳,柔顺的令人心疼,令人恨不得掏心掏肺于她,只需她好。.
哐当哐当声响。
响了不到半刻钟,紧接着哗啦一声,穿着一身白袍,散着长发,一手提着刀,一手拉开门的金冷心出现在门口。
他手中的刀在往下滴血,他瘦弱苍白的脸上染上了血,整个人阴郁又血腥:“来人!”
他的一声叫喊,落下,隔壁葵阿婆拎着一把菜刀出现了:“主人,您没事吧?”
金冷心撇了一眼她手中的菜刀:“我没事,可以看出来是哪方的人吗?”
葵阿婆掏出一块抹布一展,边擦自己的菜刀,边道:“是太子府的人,他们来没有下死手,应该只是想把你掳走。”
金冷心眉头一挑,显然没有想到太子府的人会来,“早知道是太子府的人,我就不出手,我就应该让他们把我掳走,我好去和姜钱儿在一块,还能有事商量商量。”
葵阿婆擦着菜刀上的血,又慢又细致,“主人,您不动手,被他们掳去,绝对不会和姜娘子关在一道。”
金冷心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是,我要是跟姜娘子关到一起,对方还不放心呢,不过,对方有些瞧不起我,来掳我的人太少了。”
过来掳他的人最多十来个,他自己解决了几个,葵阿婆解决了几个,元宝楼躲在暗处的人,还没有出手。
葵阿婆淡淡道:“不少了主人,有一十五个,因为不伤您,要活的您,他们未出全力。”
“若是太子府那边,要您死,一十五个人,绝对会全力以赴,拿下您的命,您…就算不死,也会伤着的。”
金冷心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下回我会小心,麻烦阿婆去把我的屋子清理一下。”
葵阿婆:“好的主人,您稍等片刻!”
金冷心拎着刀,身体靠在了扶栏上。
箫吟回来就看见他刀尖上的一滴鲜血滴在了地上,以及他白袍上沾上了鲜血,他急速奔来,“主人,你没事吧!”
金冷心眼皮一撩,看向比他高些的箫吟,薄唇轻启:“我没事,太子府的这些废物,还要不了我的命。”
箫吟瞳孔一紧,目光刷一下看向屋内。
屋内有几具尸体横躺,葵阿婆正在往尸体上浇液体。
从冒烟池子里出来的周行山身体不着片缕,被盐水药水所泡的身体发白,伤口发白,血水血珠子往外冒。
他像感觉不到疼一般,顶着苍白如雪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从池子里一步一步的走出来。
“啪啪啪!”
踩过他的哥儿对着他拍起了巴掌。
巴掌声在偌大空旷的地方极其响亮刺耳还带有回声。
周行山走到他面前,向他再一次道:“多谢鬼爷!”
踩过周行山的哥儿鬼爷,拍着巴掌的手一停,“不用客气!”
周行山看了一眼湿哒哒,被他扔上岸的衣裳,转身要去拿衣裳。
鬼爷手一伸一套干净的衣裳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把干净的衣裳往周行山脚边一丢:“送你了!”
周行山面对干净的衣裳,停下的脚步,弯下腰,咬着牙顶着后背伤口再次被撕裂的痛,捡起了干净的衣裳。
待衣裳穿好之后,他依旧走向自己的破衣裳处,捡起了被他包裹住箫吟给的黑色令牌,往怀里一踹,继续走,走第三关。
鬼爷跟在他身后,眼中满满兴趣盎然。
甬道两边全是火把,照亮着地上的路。
周行山穿过去,来到一处香气扑鼻,白纱遍布之地。
他刚在入口处站定,一个酥胸半露,身穿薄纱,长相绝美,我见犹怜,长腿毕露的美人端着托盘,出现在他面前,张口声音娇滴滴,带着钩子一般:“哥哥,请喝酒。”
周行山目不斜视,仿佛面前站的不是美女,而是木头,他端起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在美女手中的托盘上。
美女见他喝完酒,一手拿托盘,一手去勾他,“哥哥,你浑身都是伤,我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好不好?”
周行山视线下垂,在美女的手即将勾到自己的胳膊上时,张口嗓音嘶哑冷冷:“你真丑!”
美女最忌讳别人说她丑。
美女伸出的手猛然一缩,伸出舌尖舔着红唇儿,带着无尽风情和诱惑:“哥哥,人家哪里丑了,人家是在温柔乡里最美的,功夫最好的,身体最柔的。”
“哥哥想怎样,就怎样,人家都可以的,哥哥不能说人家丑,要说人家漂亮,好不好嘛?”
周行山伸手一扣,握住了美人手中的托盘,冲着她凉凉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引以为傲的脸给刮花了,你信不信?”
美人嘴一撇,脚一跺,哼了一声,扭身欲走,不料被鬼爷叫住:“艳娘,等一下!”
艳娘心里咯噔一声,扬起笑脸:“鬼爷,您叫我啊?”
鬼爷走向前。
周行山跨进了满是白纱之地。
鬼爷来到艳娘面前,一把抓住了艳娘的手腕。
艳娘惊呼了一声,声音软腻:“爷……”
“啪!”
鬼爷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艳娘的脸上。
艳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不在嗲,不在软,不在腻,而是诚惶诚恐:“鬼爷饶命,鬼爷饶命啊。”
鬼爷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之后把帕子丢在艳娘的脸上,又尖又细的声音充斥着不屑:“饶命,艳娘,你很美,什么都行,前面外面,上面下面,你都可以。”
“你的身段是温柔乡里最最软的,可是你飘了。”
艳娘忙忙磕头道:“爷饶命,爷饶命啊,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请爷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啊!”
鬼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艳娘,咱们这里的规矩,从一开始你进来,我们就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谁坏了规矩,就得受到惩罚,现在你坏了温柔乡的规矩,你就得受到惩罚,来人,把她送进暗巷,十两银子一次,伺候够五百人,没死再给她接回来!”
艳娘大惊失色,一把抱住鬼爷的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爷,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要去伺候别人,我不要,五百人我会死的,会死的,爷!”
她后悔了,她后悔了。
为什么在那个人说她丑的时候,她还行勾搭之事。
她应该端着托盘转身就走,绝不逗留才是。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美貌这么自信?
认为走进温柔乡的人,都会醉倒在她的温柔乡里。
鬼爷动了一下腿,声音凉凉道:“你在抱着我的腿,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艳娘犹如惊蛰,松开的手。
鬼爷叫的人过来,架住了艳娘的胳膊,把她往外拖。
艳娘大声呼喊,鬼爷充耳未闻,只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若无其事的对其他人道:“规矩规矩,守规矩才能活,不守规矩,就得受到惩罚,以为自己貌美,不可以坏规矩。”
“呵,在这不稳定的朝局中,不太平的天下里,美貌最不值得一提,最不值钱的。”
“红颜易老,拥有绝美红颜,好好利用是利器,不好好利用也是利器,只不过是杀向自己的利器!”
跟在鬼爷身后的人连连应声:“是是是,鬼爷所言极是,我们铭记在心,铭记在心,绝对守规矩,绝对守规矩。”
周行山走进温柔乡,温柔乡里的香气越发的浓郁,无数个飘荡的白纱处都有漂亮的女子,阴柔的哥儿,以及强壮的汉子。
温柔乡,顾名思义,温柔乡。
进来的人,先喝上一杯有料的酒,然后进去,里面的香气都带着催.情的效果,意志不坚定的人,总是容易沉沦温柔乡。
意识坚定的人,他也得在温柔乡里待一夜,让人勾不走,那才算是成功,才算是过关。
周行山来到一个桌前,敲碎茶壶,拿起一个碎片,握在手心里,坐下了,苍白的脸,挺拔的身姿,长得雌雄莫辨阴柔塞过温柔乡里很多很多人的长相。
他一坐下,各种漂亮的女子,哥儿,强壮的汉子,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有温柔的,有清冷的,有纯真的,有可爱的,有天真的,有烂漫的,还有眼中满是深情的。
周行山张口对着他们道:“不要在我面前晃了,我过了两关,流血流了很多,虽然喝了酒,身体是有反应,但是,我着实有心无力,各位,不如坐下来,咱们聊聊。”
众人行勾搭之事,却没想到要坐下来跟人聊天,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怕坏了规矩。
“来吧,也许聊着聊着我就有兴趣了,你们就赢了。”周行山看出来他们的为难,向他们说道:“你们这次要是赢了,鬼爷会赏赐你们很多银子,毕竟,鬼爷一直在跟着我,想着我回不来。”
温柔乡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一批自然而然的不认识周行山,不知道他是第二次回来。
听到他这样一说,他们微微侧头一看,当真看见了鬼爷,就站在角落,双手环抱于胸,勾着唇角,望着他们。
温柔乡里的众人被望得浑身一滞,缓缓的坐了下来。
周行山手中握着碎片,碎片刺进了肉里,疼痛蔓延,他扬着苍白的嘴角,扯着笑:“谢谢各位坐下来陪我聊天,我给各位说说我的妻子吧!”
众人:“????”
鬼爷:“????”
周行山笑容苍白无力,却又很甜:“我的妻子不如各位长得好看,也没有各位身体妖娆,更没有各位媚意十足。”
“但是她很好,是天下第一好的女子,她笑起来眼如弯月,还有酒窝,牙齿如贝洁白如玉,身体小小玲珑……”
“她啊,不嫌弃我是一个哥儿,爱我,疼我,黏我……”
金冷心的房间被清理干净了,房间的尸体都化成了血水,被水一冲,干布一擦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金冷心提着刀进了房,把刀往桌子上一摆,发出哐当一声。
箫吟跟着进来随手关上了门,随手要去拿桌上的刀。
金冷心出手一压:“拿它做什么,回头有人来,我不就赤手空拳了吗?”
箫吟把手一松:“那就不拿。”
金冷心望着他:“你去哪了?”
箫吟如实道:“我去找他了!”
金冷心眼睛一眯:“你去找他了,谈判失败,他为了报复你,派人来掳我?”
箫吟点头:“大抵如此!”
金冷心呵笑了一声:“从元宝楼到太子府,按道理,你应该先回来,可是我杀了太子府的人,你才回来。”
“箫吟,你从太子府离开,干什么去了?”
箫吟漆黑的眼眸一闪,张口冷然:“我与他谈判,退而求其次,割地赔款,让出道来,他却不听,执意与我为难,我,除了你,我不惧任何人威胁。”
“继而,他威胁我,他能用我的身份,我就能用他的身份,去杀了他的人,顺便给他提了一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