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九个月了。
她能翻身,能坐一小会,能爬很久,能发出咿呀咿的音节。
她正处于要说话的关键时期。
因此,大家长陈翠花召集全家开小会。
她面色严肃,“皮都给我绷紧了啊,不许在好好面前骂人,不许说脏话,也不许乱教她说话!咱家得给好好提供成长的好环境!”
这话一落,大家眼睛不约而同瞅着她。
方大炮大胆发言,“奶,平时都你带好好,谁家吵架、打架、有八卦你冲第一……”
在陈翠花怒视下,方大炮不敢说了,他缩缩脖子。
“咳,”陈翠花轻咳一声,挺挺后背。
“我这么大个人了,我会看着办,保管不让好好学坏。”
她轻抚额头碎发,“我想让好好开口,第一个就是叫我奶。”
方大炮四兄弟眼睛一亮。
他们也想让好好第一个开口,是叫他们哥。
毕竟他们都8/6岁了,还没被亲妹妹叫过哥哥哎!
在场只有安小芸和方刚这对亲爸妈不执着于此,主要是不想和妈争,妈才是带好好第一人。
小会结束,陈翠花去蹲茅坑。
大炮四个将好好团团围住,乐呵呵的教。
“哥,好好,跟我学,哥哥,gege,哥哥~”
“啊张嘴,哥哥哥……”
好好高兴极了,她挥舞着小胳膊,蹬蹬小腿儿,冲哥哥们咧着嘴笑。
“啊呜啊呜……呜啊呜啊……”
大炮几个对妹妹要多点耐心,继续。
“哥哥哥哥哥……”
无意中撞到这一幕的安小芸都被整笑了,“你们这么会咯咯咯,怎么不下几个蛋呢?”
方大炮四崽:“……”您真是俺们亲妈。
接下来几个月,一有空,一家七口都在想办法引好好说话,但好好始终不开口,让人怪焦虑的。
5月恍惚而过。
6月端午节团圆吃粽子,新年后跟四房去县城的方凤终于回大队。
她穿着新碎花裙,新凉鞋,扎两个小辫子,已经十足像个城里小孩了。
张大芳喜不自胜,拉着她四处显摆。
殊不知大队的队员们私下对她没一个好评。
“不让闺女念书,为点钱送去城里做仆人,啧,还得意呢,迟早得栽坑里。”
连陈翠花提起这事,都在饭桌上叹气。
“张大芳个蠢货,把小凤送出去,小凤把城里人眼高于顶的脾气学了个透,以后心气高,又没那小姐命,哎。”
方小锦会长大,等她长大了,方勺和白薇肯定要把小凤送回来的。
安小芸没接话,她不想管,更管不了。
倒是方学镇定一句,“有句话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众人沉默时,方蛋蛋打一个响亮的饱嗝,“奶,还有没有肉的粽子啊!”.
陈翠花白他一眼,“没了!”
“哦。”方蛋蛋毫不气馁,喜滋滋拿起边上的,“那我吃个白味的将就将就。”
众人:“……”
有这么一出,方凤的事就此掠过。
端午节一结束,她自然又去城里,大家也都各忙各的。
7月,又是一年一度的收成月。
整个大队都陷入忙碌中。
收割稻谷、脱谷、晒谷、装粮仓、分粮……
农活忙完已是七月尾声,青山大队队员们的生活总算悠闲了些。
这天晚饭后,队员们正在树下纳凉。
陈翠花抱着好好,和老伙伴唠嗑。
突然,老伙伴冲她挑眉,陈翠花顺着她指的方向扭头,就看见黄萍挺着肚子,扶着腰,满脸慈母笑的走过来。
队员们眼神在陈翠花和黄萍之间打转,全是看热闹。
有人不嫌事大,也是真好奇,“三铜家的,你才几个月啊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怀的双胎吧,毕竟你们家好像是有这个基因哦。”
黄萍几乎肯定肚子里是个儿子,她有子万事足,人也乐呵呵的。
“五个月了,郎中没说两,就是我这不是怕亏待他嘛,吃得比较多。”
这话说得陈翠花都看她肚子两眼。
哎呀妈哟,得吃多少五个月这么大,是怕胎儿生得太顺?
队员里有不忍的,开口劝,“别补太多,不好生。”
黄萍脸微变,她轻抚肚子,话语柔顺却坚定。
“我怀的是个儿子,我们家三铜喜欢得紧,买肉给我吃,我不吃他还不让,哎呀,我都生三个女儿了。”
言下之意:我家条件好,我怀的儿子,我有经验,轮得着你来逼逼?
众人就撇撇嘴不说话了,看着她施施然远去。
“翠花婶,怎么说她肚子里怀的也是你孙子,你不说她几句啊。”有人问陈翠花。
陈翠花白说话人一眼,“断绝关系了,再说,你看我像是缺孙子的老婆子吗?”
众人:“……”也是哈,翠花婶都五个孙子了。
陈翠花被搞得有点烦躁,她强调,“我最近严格要求自己,不吵架、不干架、不拱火,你们别惹我。”
好吧。
大家不惹她,开始八卦。
“黄萍侄子还在她家吧?”
“在呢,我让我家二狗别和他玩,二狗说没小孩和他玩,就三花。”
“三花……哎呀,大花才是可怜,跛着个腿,越来越沉默,哎哟,只有多念点书了,黄萍是个狠心妈。”
“还有二花呢,都被掳半年多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陈翠花听得越来越烦躁,干脆走人了。
三房这一堆破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令青山大队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方家三房又出大热闹了。
1977年的7月26,方好小朋友满一岁啦。
正逢周五,方大炮也在家,一家七口再加林曦月,团团圆圆为好好庆生,顺便弄一个简单的抓周。
摆抓周物品时,方蛋蛋好奇。
“妈,我和大哥二哥三哥,抓周抓到了啥啊?”
方大炮、方学、方农也都望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呢。
安小芸想了想。
“学学抓到一本书,农农抓的是你奶去会计那借的算盘。”
方学和方农毫不意外,正符合他们性格嘛!
方大炮着急,“我呢我呢,妈。”
安小芸表情一言难尽,“大炮从小力气就大,趁大家都在看学学,爬着把木桶举起来,木桶有水,全泼他身上了。”
方大炮:“……”
方农赞叹,“牛啊。”
“妈,还有我。”方蛋蛋很期待。
安小芸神色越发不自然,她还没说,陈翠花从门外走进,张嘴就来。
“你?方蛋蛋,你抓周那天,你爸好不容易给你妈捉个鱼,蒸了放那,结果你把鱼打翻,趴在地上舔,”
陈翠花乐呵呵的看着儿媳妇。
“然后嘛,你爸半夜又给你妈捉鱼去了,还被大队长带人当场逮到,被队员们叨叨了好几天两口子恩爱啊。”
方大炮又带头起哄,欢呼声好像要掀翻屋顶。
安小芸羞红了脸。
早知道快点把这个话题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