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唐看着她,除去鹿家的事,她好像不曾被打垮过,每次一出事都是她来安抚他。
没错。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养她,谁拦着他这件事,就是要他玩命。
阿唐转头看向那叠可怜兮兮的赔偿金,眼神逐渐戾气。
……
三家门店都是遭遇一样的下场,都面临着即刻拆除。
尤其是第三家店,刚刚投资下去,损失是最惨重的,因此能拆出来一部分东西也是挽回些微小的成本。
鹿之绫舍不得阿唐太累,准备请人小心翼翼地拆,结果,没人愿意接他们的活。M..
同在一条街上的,原先也是互帮互助,但今天一个个好像突然都消失了一样,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阿唐只能全部自己拆。
鹿之绫眼盲,只能帮一些很小的忙。
今天的街道似乎突然变得很冷清,他们来之前还稀稀拉拉有些人,现在她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偶尔,有人从自家店里探出头来对着他们频频张望、指指点点。
“轰隆隆——”
天边响起闷雷声,像是从远方一点点震过来般,听得人很不舒服。
他们没有车,借不到也租不到,眼看着就要下雨,店里的机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运回家。
鹿之绫听着阿唐低沉的呼吸,越发担心他。
“之之,马上要下雨了,我先送你回家。”
阿唐反而担心她。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不回,他也不勉强,但这些机器该怎么办……
“滴滴——”
门外响起车鸣声。
鹿之绫听出是文蓝买的小轿车,果然,下一秒就听文蓝道,“是不是要用车啊?我这车比不上货车,比不上皮卡,但运个几趟也能给你们送完。”
阿唐抬眼看过去,眸色漆黑。
从早上开始,所有人一点点开始对他们退避三舍,她还敢冒出头来。
鹿之绫露出笑容,“谢谢文蓝姐。”
“阿唐,自己去,我陪之绫呆会。”
文蓝走进来,将车钥匙扔给阿唐,走到鹿之绫身边坐下。
“谢了。”
阿唐接过钥匙,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机器被搬进后备箱。
在滚滚的闷雷声中,鹿之绫听到车子被启动的声响。
文蓝抱臂坐在她身边,忧心忡忡地道,“阿唐这次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有人上门警告我,说要是再搭理一下他,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是薄峥嵘的儿子,他不想回薄家。”
鹿之绫淡淡地如声相告。
瓢泼大雨而至。
文蓝花了半个小时才把这个消息消化下来,在乱七八糟的店里走了几个来回,“所以,阿唐是薄家的长子长孙,我居然差点做了薄峥嵘儿子的女朋友……”
“他是薄峥嵘的儿子就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鹿之绫反问。
“当然不一样,那是薄家,他要是回薄家他就是人上人,我把脖子扯长了都摸不到边的人,可在这里,他就只是个连姓都没有的阿唐……”
文蓝不理解阿唐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可是我觉得,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还是他。”
鹿之绫的反应比她淡定很多。
文蓝过率的心率被她这样沉静如水的表现弄得渐渐缓和下来。
看着鹿之绫的脸,文蓝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她苦笑一声,“你就从来没想过让阿唐去过那种有钱人的日子吗?”
“他不开心,就不用去过。”
鹿之绫没有任何踌躇。
大雨,放肆地洗刷着城市。
江南好像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文蓝没了一开始的激动,她靠在半拆的收银台上,自顾自地和鹿之绫说了很多。
走的时候,文蓝洒脱地道,“之绫,追我的人很多的,我想我得好好看看别的男人了。”
“……”
“文蓝姐就不跟你竞争了。”
“……”
“说真的,如果不是阿唐有那个心结在,就算他成为豪门大少爷,我觉得,能和他相配的也只有你。”
鹿之绫在担心阿唐开车的情况,对文蓝的絮絮叨叨听进去得不多。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文蓝已经离开了。
阿唐把车开过来再运机器的时候,鹿之绫说什么都要跟着他一起,不肯再离开他。
……
两人跑了好几趟才把所有的机器运回出租楼。
阿唐搬东西搬得浑身湿透,两人站在檐下走廊,鹿之绫拿着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雨水混成一片落下来,将出租楼的视野都遮得看不清楚。
地上溅起一个个小坑。
阿唐低头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帮自己擦头发,一动不动的,一张年轻而棱角凌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皮肤隐隐苍白,双眸直直地盯着她,眸色极深,令人看不透彻。
“封振被辞退了,现在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他盯着她道,声音平得没有一点情绪。
“……”
鹿之绫站在他面前,替他擦头发的手一僵。
“出租屋也要被收回,我们最多再能住到明天早上。”
他继续道,“你说,我以后拿什么养你?”
有钱有势的人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鸡飞狗跳、无法存活。
赚钱的生计、住的地方没了,邻居、街坊全都避之不及,紧接着呢,薄峥嵘要是对她下手了么?
“……”
鹿之绫一双手隔着毛巾贴上他的脸,她眨了眨眼,脚尖微颤地踮起,一双唇印在他的眉心,温柔而用力地吻下去。
“……”
阿唐的眼狠狠一颤。
雨声更大。
“薄妄,别怕。”她说。
阿唐直直地盯着她,目光所及之处是她下巴线条延展往后的细腻柔软。
他撇开目光,“我去找一趟薄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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