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饭之恩

话音未落，林小五已经撒丫子跑了，柯允睿不放心，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丫头已经跑得飞快，脱离了他的视线了。

柯允睿的心，像是被人紧紧的揪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疲惫与体力不支快步的朝着墓园追去。

他想要放手，可是林小五自从来到了柯家之后，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交集。

这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

林小五快步跑到了柯家墓园，却发现墓园当中，根本就没有张伯的踪迹。

梦中，张伯是在一处悬崖摔落下去的！

林小五环顾，只有左边一处小路，于是就朝着那小路深处走去。

随着小路越往深处走，渐渐的，林小五隐约能够听得见一些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这老家伙，老胳膊老腿的，看着就没有几条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能填饱肚子比什么不好？”

“说的也是，总比饿肚子要强，我胃口里可早就都是树皮了，现在一看见树皮，我都犯恶心……”

两个男人的声音明显的透着虚弱无力。

“可是你确定这老头子就在这边？”

“我早已经盯了他两天了，这地形也摸得一清二楚，这山上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紧接着又是木棍拍打干枯草丛的声音。

林小五的脚步放慢了些许，壮着胆子朝着那声音的方向靠近。

果然——

距离她几十步开外的地方，林小五看见了两名身着褴褛衣不避体的男青年，他们正在寻找着张伯能够藏身的地界。

就像是饥饿的野兽寻找猎物那般。

紧接着，其中一名青年发现了张伯的踪迹，一把将他揪住：“老东西你还往哪儿跑！这下可让我抓到你了吧！”

张伯怒气冲冲：“你们两个畜生，竟然如此邪恶，我这把老骨头遇见你们也活算倒霉，这青天白日的你们，若是肯干的找个活计也能养活自己，可是你们却像那畜生，竟然还想要吃人，你们若是吃了我能够活下去，那就尽管吃！”

“少跟我们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这一路上我们兄弟二人几乎是一路乞讨着，哪里有什么善人，若是有人肯施舍一点，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会落得这般天地，终究算你倒霉，吃饱了这一顿下一顿，纵然是饿死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亏……”

说着，其中一名瘦小的青年，手里的棍子颤抖的厉害。

“哥，咱们真的要吃人吗？俺……”

捉着张伯胳膊都的男子，语气粗鲁：“二，别怕吃人总比饿死强，这一路北上，咱们兄弟二人不也是差点沦为别人的口中食吗？对准这儿砸，狠狠的砸！”

说着，男子指着张伯的脑袋，见那手不停颤抖的少年迟迟不肯下手，索性就将他手中的棍子直接抢了过来，作势要朝着张伯的脑袋往下砸。

说时迟那时快，林小五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一声怒喝：“住手！”

两人回头的瞬间，看见了林小五那一张红彤彤的脸，手里握着棍子的男子，一声凄惨的嚎叫：“妈呀——”

这丫头太丑了！

整张脸上都是红色的胎记，比那红脸关公还要可怕！

咚的一声——

手里的棍子应声掉地上了

趁着这个时机，张伯一个弯腰直接从二人的胳膊底下逃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林小五身边。

林小五伸出双手将张伯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小小的身子板看上去却异常的勇敢。

“瞧你那怂样儿，被个小丫头还能吓成这样！”

其中一名男青年倒是胆子大，看着林小五上下打量：“啧，又是个干干巴巴，没有几两肉的，不过这一老一小，也够咱们兄弟吃好几顿了！”

少年有一些胆怯，扯着男青年的胳膊：“哥，咱们还是就这么算了吧，再忍忍春天就来了，只要有绿草，咱们哪愁没有东西吃！”

“这都已经三月了，连一个绿玩意儿都没看见过，世道乱了，富人富得流油，穷人都活不下去了，我不管，我就要吃东西，我什么都不管……”

饥饿的滋味十分难捱，若不是被逼急了眼，谁又愿意食人骨，啖人血！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林小五从怀中摸出来几个干巴巴的饼，递到了情绪癫狂的青年男子面前：“我手里就只还有这些东西，你若是不嫌弃就先垫吧几口，还没有到了绝境，你若是这般放弃了自己做人的尊严，那日后与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青年男子似乎没有想到林小五竟然会给他吃的，他们原本并不是兄弟二人，他们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妹妹，他们几人一路向北，一路乞讨，逃荒，路上艰难险阻且不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犹如丧家之犬。

就在来到衮州之前，妹妹因为饥饿，活活被饿死！

若是这一路上遇见一位好心人施舍一口吃的，他们的妹妹也不会饿死！

林小五的年岁，与他们的妹妹相仿，他这么善良把身上仅有的干粮给了他们……

原本已经充斥着兽性的心，瞬间被这人间真情感化，男子忽然间坐在了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呜呜呜……若不是俺真的饿极了，又何必做着禽兽不如的事……俺都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

少年看着情绪崩溃的青年，也跟着眼圈红了，哭了起来。

“大哥……”

看着抱头痛哭的兄弟二人，林小五也是觉得心里一酸：“这个大哥别哭了，如今正值天灾，人人都不好过，可咱们有手有脚的，哪怕是开荒，哪怕是去做苦力，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林小五不顾张伯的反对，装着胆子上前将手中的饼子塞给了男人。

男人低下头，看着手里干巴巴的饼子，心中十分感动。

他倍受鼓舞，用脏兮兮的胳膊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姑娘你说得对，有手有脚的不愁饿死！今天这事儿是我牛大犯了混！幸好姑娘来的及时才没有筑成大错！今日这一饭之恩，我牛大记在心里，若是姑娘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然倾力相助！”

牛大的弟弟牛二也紧着跟上了一句：“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