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所说的礼物,直到三月二十,安南才拿到手。
就连周子瑜也收到了一份。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安南看着手里名为《梁祝》的话本,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长安,
“我等了三天,你就给我一册话本?”
李长安点点头,“我见你颇为喜欢《相思二首》,这部话本我前几日看到丛文书铺有告示,想来你应该也会喜欢。”
周子瑜在旁边一脸无语,“那你送我做什么?我也不喜欢这种话本。”
“顺手就买了,要不然只送给安兄不送给你,这样多不好?”李长安拍了拍周子瑜的肩膀笑道。
周子瑜直接翻了个白眼,“李兄,你这也太抠门了,还不如请我们吃顿饭来的实在。”
安南摇摇头,顺手翻看起手里的《梁祝》第一页。
一个女子,乔装打扮成男子进书院?
安南瞳孔猛然一缩,然后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李长安。
“怎么了?”李长安问道。
安南的眼神着实有些奇怪。
“没什么。”安南摇摇头,继续往后看,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十几万字的话本,在一目十行的文士眼中,一个时辰就能全部看完。
然而安南却看的很慢,不知不觉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而后却又面露焦急之色。
到最后更是眼眶通红,紧紧咬着嘴唇。
当看到话本最后一首以《梁祝》为名的七言长诗,更是无声落泪。
“……笑问世间情何物,生死相许无所恨。”
“今生无缘同白首,待到来世叙旧情……”
李长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至于吧大兄弟,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情感这么丰富吗?
就算是女子都没你如此敏感吧?
“安兄,安兄……”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手臂,“你这是怎么了?”
安南擦掉眼角的泪珠,咬着银牙故作凶狠地盯向李长安。
只是这模样非但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像一只柔软的小猫,奶凶奶凶的。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安南举着《梁祝》,外强中干地问道。
李长安被问傻了,我能有什么意思?
就是为了给《梁祝》增加一个读者啊。
这可跟我的命息息相关!
安南轻咬着嘴唇,最后扭过头,不再看李长安。
他看出什么了吗?故意给我看这个,难道是意有所指……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好家伙,您这心理活动真让人看不懂。
“怎么样?我推荐的不错吧?”李长安一脸贱笑地凑过来,碰了碰安南的肩膀。
安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然后一脚踹了出去,“滚,别离老子这么近。”
李长安倒吸一口凉气,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安兄,你这是干什么?”
不远处的周子瑜也看完《梁祝》,看到李长安和安南这模样,笑的直不起腰来。
“李兄,你跟我说实话,送安兄《梁祝》,是不是别有用心?”
李长安一头雾水,“我怎么就别有用心了?”
周子瑜嘿嘿一笑,“祝英台是个女扮男装的书院学子?”
“是啊。”
“和梁山伯两个同窗共守,相遇相知?”
“嗯呐。”
“如果安兄是个女子,这《梁祝》岂不就是在说李兄和安兄吗?”周子瑜一脸坏笑道。
李长安几欲吐血,“够了周兄,真要这么说,你和安兄才更符合吧?”
“噗通!”
李长安话音未落,就被安南一脚踹翻了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一众学子看的忍俊不禁,这两个家伙打打闹闹真是一天都不得消停。
“周兄,这《梁祝》也借我们瞧瞧。”有人在旁边笑道。
“拿去拿去。”周子瑜看玩笑不嫌事大,把《梁祝》扔给其他人。
李长安摸着屁股爬起身,“安兄,你这又发哪门子疯?”
“周兄也说了,你为什么不踹他?”
安南一脸寒意,冷笑道,“他八品武夫,我踹他自己脚疼。”
李长安委屈地瞪着眼睛,“就因为这?”
安南一脸认真地点头。
“好!我也要修炼武道!”李长安恨恨咬牙道。
“随便你,到时候我继续踹。”安南怀抱双手,骄傲地扬起脑袋。
“我特娘的服了!”李长安朝安南竖起大拇指。
书院散值,
安南回到了教坊司。
彩依见到安南手中拿着的《梁祝》,遂上前问道,“这是何物?”
“李兄送的话本,带回来也给你看看。”安南把话本递给彩依,自己则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身宽松舒服的衣裳。
彩依接过《梁祝》,只是看了第一页,脸上就露出了古怪的模样,“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安南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他说我喜欢《相思二首》,顺道就给我买了这本《梁祝》。”
“怎么写的……”彩依越往后看越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安南往里屋走,“和我很像?”
“是有那么一点。”彩依如实点头,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南,“李公子该不会是……”
安南敲了敲彩依的脑袋,“你啊,都在想什么呢?李兄对那位柳知音情深意重,买这话本也只是凑巧罢了。”
彩依噘着小嘴,摸着脑袋,“其实李公子既然就是太白,至少……还是很配的。”
安南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李兄的身份,休要再提,要不然书院找上门来,我可护不住你。”
彩依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说,“知道了……我只是觉得李公子和梁山伯很像罢了……”
安南又敲了一下彩依的脑袋,“走,先去吃饭,这话本你有时间慢慢看。”
……
李长安带着两本《梁祝》往回走,路过勾栏的时候,特意走进去,恰好颜轻诗抱着琵琶从台上走下来。
“李公子……?”颜轻诗的语气里带着惊喜之色,她从未想过李长安还会主动找自己。
李长安笑着行礼,“颜姑娘近来可好?”
颜轻诗伸手虚引,领着李长安往里走,羽毛般轻柔的声音传来,“劳烦公子挂念,轻诗一切都好。”
“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李长安从怀里掏出一本《梁祝》,“颜姑娘,最近这段时间你可以看看这部话本,也许能帮助到勾栏的生意。”
颜轻诗接过《梁祝》,“公子何时会关注这些话本了?”
李长安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好像在利用别人,“今日在丛文书铺无意间看到这部话本,随意翻了翻,觉得能对勾栏有帮助。”
颜轻诗抱着《梁祝》,朝李长安欠身行礼,“多谢公子还能挂念勾栏。”
李长安打了个哈哈,“无妨,颜姑娘可以看看,我觉得《梁祝》可以改编成戏曲,正适合在勾栏表演。”
“勾栏也该时常换换内容,颜姑娘觉得呢?”
颜轻诗微微颔首,“轻诗会认真琢磨公子的话,如果需要帮助,还请公子不要觉得轻诗麻烦。”
这么上道吗?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保证道,“颜姑娘放心,只要能对勾栏生意有帮助,在下一定不会推辞。”
辞别颜轻诗,李长安不禁在心里埋怨自己,
“你可真是个虚伪小人啊李长安,明明为了自己的名望和小命,却偏偏还表现出一副为别人好的样子。”
“不过《梁祝》经久不衰,如果改编的好,对勾栏生意肯定会有帮助……”
颜轻诗拿着《梁祝》回到后台,颜老爷子看到颜轻诗,“轻诗,你刚刚干嘛去了?”
“李公子过来找我。”颜轻诗说道。
“李公子找你?”颜老爷子愣了一下。
颜轻诗把《梁祝》递给爷爷,“李公子说这话本可以改成戏曲,很适合勾栏,所以拿过来让我看看。”
颜老爷子看向颜轻诗,面露古怪,“轻诗啊,你说李公子是不是对你……”
“没有,绝对没有!”话还没说完,颜轻诗连忙矢口否认。
“他贵为书院学子,又怎么会特意过来,就为了给你一册话本?”
“李公子说是为了勾栏的生意……”颜轻诗低着头说道。
颜老爷子朝四周指了指,“勾栏的生意?这勾栏里,有什么是他看得上的?”
心里似有千言万语,但颜轻诗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