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气运好似瀑布般,“哗啦啦”从天空向下垂落。
所有文士百姓,都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力量,迎面扑来。
气运夹带着的天地之力,沁入京城中的每个人体内。
仿佛春风拂来,百花竟放。
天空中的气运蛟龙,将仙境异象吞入腹中之后,化作一道流光,被李长安一口吞下。
“咔嚓……”
与此同时,天地间回荡着清晰的破碎声。
最后一张金榜卷轴,迅速碎裂开来,反哺天地。
只剩下那首令世人为之惊叹的诗文熠熠生辉。
至此,天空中,唯有六首诗文,绽放着温和并不刺眼的光芒,照耀京城。
永安广场,
李长安将后续的四条气运蛟龙,全部收入苍生社稷鼎中。
识海内,金色气运泛起涟漪,不断向外扩张。
周天星辰法力也毫不客气,裹挟着气运涌入全身各处。
每一颗周天星辰金丹上都亮起了点点金辉,好似黑夜中的星辰。
修为再次被强行往上推动。
但李长安强行驱动两大神通法相,压制现在的修为境界。
第三道神通法相没有酝酿出来之前,五品境界暂时还不能提升。
否则这样的分裂局面,必将会在后续引发巨大的危机。
控制不住这两个天生敌对的神通法相,自己必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他压制好识海中的气运蛟龙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姬文,及其身后的各国文士,轻声笑问道,
“诸位,可曾服气?”
“若是服气,这六国诗会也就结束了。”
“若是不服,今日也还有时间,李长安随时奉陪。”
永安广场内的数万晋国文士,纷纷激动地看过来,眼中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解气!
太特娘的解气了!
今日之前,五国咄咄逼人,大晋颜面扫地。
近十万文士前赴后继,依然被死死压住,翻身不得。
今日,忠勇伯归来,携六首千古名篇,以一人之力,将天下诗文大才反手镇压。
他们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只要忠勇伯在,大晋的诗文,将再也不会落入下风。
大晋的气运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流向他国。
姬文面沉如水,但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李长安,我承认你的诗文很强。”
“但为何文圣榜上,却迟迟没有你的诗文出现?”
“六国诗会不过只是一次诗会而已,而今晋国面临的最大困境,可是文圣榜上的节节败退。”
“你该不会以为凭借一次小小的诗会,就能阻止晋国气运流失吧?”
他不是随意乱说,而是在赌。
李长安当年自毁先天文箓,想要恢复根本不可能。
除非动用了一辈子都要被限制死的传承文箓。
晋国能给他什么文箓?
即便是给了李长安一品文箓,李长安的未来也最多只能修到二品。
哪怕之前不了解李长安,但仅仅只看这六首诗文中蕴含着的豪迈气魄。
他根本不相信,李长安会选择使用传承文箓。
诚然二品文士已经站在世间的巅峰,可真正的天骄,又怎会甘心于此?
动用传承文箓,实力必定无法完全发挥,在同品级内也只是垫底。
这样的二品,李长安会甘心吗?
哪一个顶尖大才,不是将圣道视为最高目标?
所以,姬文猜测,眼前这个诗文之才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李长安,还没有文箓,只是用了某种手段,才能保证文气不失。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李长安明明还活着,但在人间气运大变局之始的二月,迟迟没有诗文出现在文圣榜上。
依照李长安的诗才,刚刚那六首,随便哪一首都能镇压文圣榜,聚集起滔天大势。
不仅二月文圣榜没有,三月依然没有。
李长安,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能确定这个猜测,六国诗会输了又何妨?
李长安再强,也影响不了大局。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永安广场上无法抑制的狂喜激动之情,迅速熄灭。
很多人压根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还有些人之前在怀疑,但是李长安身上的文气精纯强大,也就没了疑问。
可被姬文再次提出来,这样的担忧不禁再次浮现在心头。
“忠勇伯真的如那周国文士所说的一样吗?”
“没有文箓,无法沟通文圣榜……”
“别胡说,忠勇伯的文气能作假吗?”
“就是,忠勇伯那是为了让敌人掉以轻心,故意隐藏。”
虽然有人反驳,但依然底气不足。
文圣榜上迟迟没有忠勇伯的诗文,而且刚刚从始至终,忠勇伯也都没有使用过文箓,的确有可能真的没有文箓。
李长安看到陈安年眼中的担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姬文,“你怕了。”
语气笃定。
“本来周国可以借此机会,聚拢天下气运,但现在,你怕了。”
姬文不为所动,李长安的话,已经暴露了问题所在。
他已然确定,李长安还没有文箓。
遂笑道,“诗文上落败,那又如何?”
“天下诗才如过江之鲫,谁人敢言不败?哪个敢称无敌?”
“你我皆不过是满天繁星中的一颗而已。”
“但,李长安……即便你当世诗文无敌,那又如何?”
“你挡不住天下滚滚大势,纵使你诗情万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晋国日渐衰败,最终分崩离析。”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不错,我的确没有文箓,即便是文道,也历经了千难万险,才勉强维持。”
这番话没有刻意掩饰,周围的晋国文士全都听到了。
惊呼声迅速向外蔓延开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卫温须发颤抖,眼眶都红了,他不可置信地颤抖着说道,
“忠勇伯诗文举世无双,为何会如此?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得知李长安并无文箓的晋国文士,惊呼之中,皆是难以掩饰的悲愤。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待忠勇伯?”
“忠勇伯本应走上文道巅峰的,本应走上巅峰的啊……”
“他为大晋做了这么多,为何国运没有庇护与他!?”
……
陈安年也不禁抓紧了李长安的衣角,满眼皆是担忧与难受。
忠勇伯有大智大勇,更是对江山社稷有大功。
没想到文箓依然没有恢复。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来到了六国诗会,也要为大晋扭转战局。
这样的人,老天当真不公平!
李长安环顾四周,朗声笑道,“我没有文箓,那又如何?”
言语间并无半点可惜哀叹之意,“奉川三千里战场,多少大晋将士前赴后继战死沙场,我活了下来。”
“南方三府大洪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有些人生生饿死在路边,我还活着。”
“诚然这世间仍有不公,这天下依然不太平,如今北方战火还在继续,人族六国又到了气运大变革之时代。”
“但今日,六国诗会,我大晋近十万文士,从各地赶来,哪怕明知失败,也依然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李长安伸手指向永安广场,“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为之努力。”
他又拍了拍身前的陈安年,“就连我们的少年儒生,也毫不畏惧。”
“我也不过只是运气好罢了。”
“即便没有我李长安,但凭这十万文士,但凭这即便年少,也依然誓不低头的后来者,我大晋……又怎会败!?”
一番话下来,整座永安广场都安静了下来。
再也不复之前的彷徨与哀叹。
所有文士的牙关死死咬住,眼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热烈战意。
每个人的心,都仿佛战鼓擂动,全身热血沸腾,恨不能振臂疾呼。
永安广场的气氛瞬间为之一震。
姬文眼中阴鸷之色一闪即逝,冷笑道,“不愧是晋国的忠勇伯,这份口才的确提振士气。”
“但在这天下大势面前,你的士气,又有什么用?”
李长安不屑地瞟了一眼姬文,“大势?什么是大势?”
“天下百姓才是大势!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大势便在!”
“哪一天百姓活不下去了,就算没了这文圣榜,大势也必将消散。”
“你真以为天下大势,靠的是少数几个人,就能推动的吗?”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我李长安,虽说没了文箓,但也愿以大晋普通百姓的身份,为大晋国运尽一份力。”
说着,他指向还在天空中熠熠生辉的六首诗文,冲着永安广场内的晋国文士大声喝问,
“诸君,我要以这六首诗文,攻占天下六国各府郡之文昌碑,可有人助我?”
话音未落,在他身边的陈安年便第一个举起手来,脆生生喊道,“我愿意!”
这道声音就像是一个信号,在场数万晋国文士纷纷高举手臂,
“我愿意!”
“我愿意!”
……
有文士高声疾呼,
“我等愿为忠勇伯马前卒,以诗文为战旗,为大晋开气运!”
“愿为忠勇伯开路!”
……
一时间,群情激荡,气势汹涌如海啸。
永安门外,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人,面面相觑,但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只当是在庆祝。
李长安朝永安广场内的所有文士,抱拳躬身行礼。
永安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数万文士面色肃然,齐刷刷抱拳回礼。
就连陈安年,也有模有样地抱拳。
李长安回过身,看向高台上的五国文士,笑着微微颔首,
“他日,我之诗文自会出现在各位的国土之上。”
“李长安以诗会友,恭候各位指教。”
“据我所知,天下气运汇聚,各地文昌碑不再是一月一变,而会整整持续一年。”
“在下之诗文,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五国文士的面色陡变。
姬文更是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面色铁青,“李长安,你当真以为他们这些人,能入我周国境内?”
“文圣榜上你拿不到的东西,文昌碑上就能拿到吗?”
李长安似笑非笑道,“如今六国气运融合,各地交流沟通日益频繁,我想……总会慢慢登上周国文昌碑的。”
“比如某个晚上,有个九品文士不小心就写上去了。”
“甚至可能还不是我大晋文士。”
“反正我的诗文,只要拜了文名,谁都能写,你也能……”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其他五国文士。
说到这里,李长安的面色也变得认真起来,“况且,文圣榜上的气运我拿不到,谁说大晋拿不到?”
李长安俯下身,在陈安年耳畔叨咕了几句。
陈安年立马摇头,“我不行,真的不行!”
“这诗文我不要!”
所有目光,纷纷看过来,他们隐隐猜出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大晋文士全都是希望与感动的光,忠勇伯……当真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
反观五国文士,都是难以置信,这个李长安,疯了吗!?
李长安蹲下身,双手按住陈安年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为了大晋……”
“你虽还年少,但却是大晋的希望!”
“我相信你!”
陈安年张了张嘴,良久,紧紧握住了拳头,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忠勇伯!”
说罢,他摊开手掌,召出一张仅有九品的文箓,开始写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