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虽说还有些燥热,但郭家人此时此刻那火热的心情,比晚风还要热上几分。
他们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郭老秀才。
直到郭老秀才在昏迷中咳了几声,有了些动静,这郭家人就像是如闻天籁一样,那副激动的抱在一起要哭不哭的样子,让周遭的村民们看了都感慨不已。
不说别的,郭老秀才要是去了,郭家往后就没法再免徭役赋税了,他们不为旁的,为着这个,也不希望郭老秀才就这么闭上眼。
更何况,郭家耕读传家,虽说郭家几个兄弟都还没考出功名来,但郭家上上下下也的的确确对郭老秀才很是孝顺,流金村的村民们都说,可见多读圣贤书是有用的。
郭家人对着朱相宜是千恩万谢。
朱相宜却并不居功,郑重其事对郭家人道:“我医术平平,此次郭老秀才能挺过来,除了郭老秀才自己个儿福运深厚,还是多亏了乔娘子的药丸——那药丸替郭老秀才缓过了那口气,这才能把人救回来。”
听得这话,郭家人又赶忙对着乔画屏作揖道谢。
郭家负责管家的是大儿媳妇郭董氏,她为人很是实在,让小丫鬟拿了匹粗布过来:“……乔娘子别嫌弃,这布不值钱,不过好在它很是耐用。”
乔画屏想想几个孩子那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裳,别说,这位董夫人还真是会送东西,一下子就送到了她的……心巴上。
她很是真心实意的道了谢:“挺好,我很喜欢。”
郭董氏见乔画屏也是个实在人,笑容更深了几分,也没跟乔画屏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乔娘子这……药丸,怎么卖着?”
乔画屏“哦”了一声:“不必了,这匹布我很喜欢,就当抵了药丸钱了。”
论价格来说,这匹粗布自然没有那药丸贵重,但眼下在逃荒,布匹这种东西,是正好送到了乔画屏的心里,乔画屏自然也很爽快的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郭董氏连忙道:“……不是,乔娘子,我是想着,多跟您买一些药丸备着……”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乔画屏也懂郭董氏的意思。
眼下逃荒嘛,谁知道路上老人家会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这些药丸多备一下,那就等于是多了一份保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像今天这样,救了老人一条命。
“行,”乔画屏点头,“一粒八十文。不过前面那粒不用给钱了,布匹抵了——你们要几粒?”
“八十文?!”看热闹的不少村民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也太贵了!
乔画屏笑道:“诸位有所不知,我这里面用了好多种名贵的药材,是以药效才这般好。不说别的,单说里头我还放了些人参须呢。”
一听人参须,村民们倒有些释然。
怪不得疗效这么好,原来人家乔娘子往里头放了人参!
朱相宜适时道:“……这药丸成效极好,依我看,估摸着这人参年份不低。”
乔画屏没说话,只是一笑,看着便是默认了。
朱相宜又道:“能在关键的时候吊会儿命,这药丸作价八十文,称得上一句很便宜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想也是,先前生病,就是个头疼脑热,往镇上去拿点药,都要几十文。平时谁家生个大病,没有几两银子哪里下得来?
人家乔娘子这一粒药丸,能吊着命,提着气,养着神,关键时刻是能救回一条人命的!
这么一算,八十文钱,哪里贵了?
郭家人起初一听八十文,也觉得有点贵,但这会儿他们也转过念头来了,八十文钱,能救回老爷子的病,这哪里算贵了?
郭董氏当场拍板:“确实是好东西,劳烦乔娘子先给我来五粒。”
还有些人家,犹豫了下,最后也要跟着买一粒以备不时之需。
“诸位,我话先说在前头,这药丸名为强身健体丸,顾名思义,它是通过提气养神的功效来强身健体的,不是救治百病的神仙方子。”乔画屏道,“大家还是按需购买。”
乔画屏这么一说,郭董氏反而越发高兴:“那……还是来十粒吧。”
在逃荒路上,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一个强健的体魄!
乔画屏这药丸效果已是有目共睹,郭董氏一听,原来这药丸正经作用是强身健体的,那她正好可以多买些,让家里几个身体孱弱的,都吃上一粒也好。
旁的村民们一看,郭家这等大户人家都抢着买的东西,那一定是好东西!
他们说什么也得咬牙给家里身体孱弱的买上一粒!
乔画屏这刚练出来的强身健体丸,销量一下子就打开了——
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强身健体丸的生意就没停下来过。乔画屏的钱袋已经装不下铜板了,只好不得不往褡裢里放铜板。
乔画屏:“……暴富就是来的这般猝不及防!”
那一碗的强身健体丸,很快也只剩下了大概一个碗底。
还有人想买,乔画屏只道了声抱歉,不卖了。
剩下这些药丸,她还要拿出来一些给那几个把鹿血给她的年轻后生。
朱相宜凑过来也要递给乔画屏八十文钱:“方才我也吃了一粒。”
乔画屏有些无语,避开了:“朱大夫,你干嘛?……那是你帮我验药,若没有你,我如何能把这些药丸都卖出去?我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没有让朱大夫帮了忙,还要让朱大夫掏钱的道理。”
朱相宜见乔画屏这般承他的情,心里暖洋洋的,正要说什么,却见着乔画屏很是爽利的一摆手:“朱大夫,我先回了啊。”
朱相宜只得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一句“路上小心”还为出口,就见着乔画屏已经大步离开了。
他一想也是有些失笑。
乔娘子是弯弓能射死野猪豹子的人,他让她路上小心什么?小心不要一不小心把村里人给撞倒吗?
朱相宜摇了摇头,收起了郭家给他的诊金,还有乔画屏没要的那八十文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