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九尘——它……它想把我吸进去!”我吓哭了,一边拼命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伸着那只自由的手胡乱挥舞。
“不手贱你会死吗!”韩九尘怒道,他的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很差。
他见我快支撑不住,一脚踹开那古董店老板,上前抓住我的手,防止我被这孩儿枕吸走。
我被韩九尘和这个孩儿枕相互拉扯,痛苦不堪。
而那混账老板,借力往后一退,移到门边,朝着孩儿枕鞠躬,说了一句您慢慢享用,便快速退出了屋子。
韩九尘顾着我,分身乏术,没能把他拦下。
与此同时,这些枝桠还在不停缩紧,往我的肉里陷,我的手臂已经被勒出血珠子,痛得我脸色惨白,我感觉我的脑门上都是冷汗。
我的血液顺着枝桠流下,滴落在枕面,这孩儿枕居然发出了稚嫩的声音:“血……血……好香啊……啊……”
“韩九尘……怎……怎么办啊……”
韩九尘没说话,他单手捻着剑指,放在嘴边默念着什么,而后指向孩儿枕,随即一道金光从他的指尖飞入孩儿枕内。
“啊——好疼!娘亲!浩儿好疼啊!”
孩儿枕发出惨厉的呼叫,那些缠着我的枝桠瞬间缩了回去,红光消失,除了我手臂上的那些鲜血和伤痕,这间屋子里放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捂着伤处,心有余悸地退到韩九尘身后,颤抖着声音问:“这……这可怎么办啊?”
韩九尘冷着脸没说话,牵起我受伤的那只手,手掌在我的伤处由上而下抚过,一阵暖意随着他的动作覆盖在我的伤口上,疼痛感减去不少。
我心想他肯定在为我手贱而生气,就没敢继续问他了,转而走到门边,想试试能不能开门,却发现我的手一挨上门板,就有一道力量在抗拒着我,我根本无法接触这道门。
我想起刚刚那老板离开之前说的话,心凉了半截。
“您慢慢享用……”我呢喃着这句话,“这个老板,和这个孩儿枕里的小鬼,是一伙的!”
此刻,我庆幸,韩九尘还在。如果只有我一人,大概已经吓破了胆。
韩九尘没搭话,他走到门边,把手掌贴上去,闭起双眼,似乎在和这道门做沟通。
“千灯鬼印。”韩九尘小声呢喃,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听到鬼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那是什么东西?”
韩九尘告诉我,千灯鬼印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锁鬼法阵,并不凶险,主要作用是锁鬼。
取人鲜血,男女各五百,染红灯芯,再将千盏油灯从阵眼朝四面散开排布,结成卍字法印。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法阵并没有完全成型,顶多摆了一百来盏油灯,而且血液不纯,采用了以畜代人的方法。他估摸着,这百来盏灯,有一大半都是畜类。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既然这阵没成型,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出去了?”
“你能打开门吗?”韩九尘冷冷地说,似乎还在为我的鲁莽生气。
“对不起嘛……”我撇撇嘴,心说小气鬼,明明受伤的是我,你那么生气干什么……难道是心疼了?
有了这个想法,我伸手戳了戳他,问:“你心疼啦?”
韩九尘看我一眼,用一种你开心就好的眼神。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我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韩九尘也没再理会我,径自走到孩儿枕面前,观察了一阵,才对我说:“这个阵法,最大特点便是若要破阵,就必须从内部破坏阵眼,否则无解。”
“哦……”我傻乎乎地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听懂,破阵什么的,就算给我一个攻略写清楚步骤,我都不见得破得了。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见我还站在原地,韩九尘催促道。
“干嘛呀?”虽然我对这个孩儿枕有着恐惧,不过我还是乖乖听话,站到韩九尘身边去了。
“进去。”韩九尘说。
我懵逼了,心说这特么是在耍我么?刚才这玩意儿要把我拖进去你不让,现在又特么说要进去!
大概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韩九尘瞄了我一眼,无奈道:“刚才我们都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冒然让你被吸进去,万一有个好歹,谁来负责?”
我尴尬地笑了笑,狗腿地说:“是是是,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韩九尘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松动,似乎想笑,却又努力克制,只说:“别贫。”
然后没给我回话的机会,就双手捻剑指,比划了几个姿势,当他的指尖指向孩儿枕上的红宝石,一道金光强势射出,与此同时,孩儿枕也再度发出红光,似在抵触。
几相对峙之后,孩儿枕内传出孩子的哭啼声,随即红光逐渐减弱,金光占据上风,笼罩了整个孩儿枕。
韩九尘再度以剑指比划了几个动作,然后金光将我和他一起包围,他牵起我的手,交代说:“握紧,别放手。”
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自然是乖乖听话的。
接着他拉着我往前一步,我便眼前一黑,像是云霄飞车突然进了山洞,意识还有,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陷入黑暗当中,可是被韩九尘握着的手传来的些微痛感,却让我感到安心。
似乎穿越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一片亮光由远及近。
在黑暗里呆了太久,突然的强光让我很不适应,我闭上眼睛,抬起右手挡在眼前。
直到韩九尘放开我的手,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才张开眼睛,四下张望。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地面上铺满了小石子路,在空中烈日的照射下,路上那些因常年被踩踏而磨得发亮的石头,反射出一片斑驳。
道路两边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各种商铺琳琅满目。
而我们此刻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有人与我们擦肩而过。
“这就是……阵眼吗?”我问。
“不是,”韩九尘说,“封印在孩儿枕里的那个孩子的栖身之处,才是阵眼。”
“那很难找啊……”我嘀咕着,“找人问问吧?”
韩九尘却说:“这些都不是活人。”
我一听,顿觉毛骨悚然,不自觉的朝韩九尘那边靠过去。
“可是……这大白天的,还有太阳呢,他们……他们怎么能出来呢!”
韩九尘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光,嘴边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假象。”
我不解,还没来得及询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哟,看看,这不是顾家姑娘吗!”
这声音像是一个炸弹,顿时就把这街道炸开了锅。
那些韩九尘口中不是活人的人,一时间都朝着我们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顾姑娘,好些日子不见你了,这是上哪去了呀!”
“顾姑娘,你大哥可从宁城回来了?我还等着跟他比划拳脚呢!”
“这小伙子便是浩儿的爹吧?”
“不错看不错看,一表人才呢,比我家那死鬼俊多了!”
……
这群人,明明一副现代人的打扮,却说着跟他们时代不相符的话,而我,似乎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顾姑娘!
我吓得不知所措,后退几步,却被韩九尘紧紧拽住了手腕。
我看向他,带着求救的眼神,他却朝我摇头,然后朝着那群人扬起笑容说了一些客套话,便拉着我挤出人群,直直往前走。
“什么情况这是?”走了好一段路程,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韩九尘说:“这里面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那个叫浩儿的孩子,制造出来的幻境,或许是因为先前你的血滴入了孩儿枕,和那叫浩儿的小鬼有了牵绊,让他们觉得,你就是他的娘亲。”
“那我们怎么办?”我哭丧着脸问。
“既然他制造了这个幻境,总有他的目的,我们顺着他的意思走,总会有个结果的。”韩九尘说。
然后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怨气探测仪,滴滴滴按了几下,脸色凝重。
见他脸色难看,我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了?这镇上怨气很重吗?”
我记得之前苏晓跟我科普过,鬼魂的怨气越重,能力就越大。
韩九尘却摇头,“刚好相反,这镇上没有怨气。”
我懵逼了,“没有怨气不是很好吗?”
韩九尘看我一眼,“这么多鬼,不可能没有怨气,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完他的话,我冷汗都冒出来了,拽着他胳膊的力道更紧了些。
“你这样我没法动了。”韩九尘有些无奈地说。
我死皮赖脸地说:“我怕嘛。”
韩九尘发出一声轻叹,掰开我抱得死紧的手臂,改而牵着我的手。
我们没走几步,远处就跑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留着马桶盖发型,穿着黑底红花的长袍,外面套了一件儿红色的小马褂。
那孩子一边跑着一边爹爹娘亲地叫着,手短脚短,肉呼呼的像个小团子,模样特别可爱,看得我内心母爱泛滥,只想把他抱进怀里揉捏一番。
“来了。”韩九尘说,声音冷冰冰的。
经韩九尘这么一说,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嘴里喊着爹爹和娘亲,心说难道这萌得我心肝乱颤的团子就是那个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