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诡道契约 第一一章 凋零

黑云靠近人族修士所在的范围时，迅速扩散，仿佛一滴浓墨滴进大染缸。

风澜御剑进入黑云，看见黑云最浓的位置有一个鱼的影子，鱼尾轻轻摇摆。

观察片刻后，祭出藏锋锥，打向鱼影的头部。

忽然，他身后浅浅的黑云中出现一只驴蹄子，狠狠踢在他的背上。

一声怪异的驴叫，响彻云霄。

风澜的耳畔却似传来破天惊雷，震的脑袋嗡嗡乱响。

风澜身上显现一层薄薄的赤色蛇鳞，如同护甲。

赤色蛇鳞反弹驴蹄的力量，数倍于驴蹄的原力，风澜亦打个趔趄。

藏锋锥已打到鱼影近前，自行停下，高速旋转起来，像个转陀罗。

「会是什么样的妖怪？」

风澜迷惑不解，不禁轻揉太阳穴，让自己保持更清醒的状态。

他记得另一世界的奇书聊斋志异中有类似的鬼怪情形，这个世界却极少见。

不过，在这个世界的人生经历相当有限，阅读量更有限，见识确实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风澜犹豫一会儿，缓缓靠近，

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自行浮现，

透过其可清晰看见，

那是一个在玩泥巴的小男孩，黑云不断从玩的「泥巴」中扩散。

小男孩的腰间系着一个金鱼雕刻，雕刻上浮起的阴影，隐去小男孩的真身。

小男孩有一对漂亮的黄金瞳，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血痕在微微蠕「动，上身穿着齐腰的黑色龙鳞铠，裤子像是用完整的灰色龙皮缝制而成，一双灰色的厚战靴似是用龙牙打磨而成。

风澜的第一直觉是：他不是妖怪。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什么阻挡了藏锋锥？Z.br>

恰在此时，小男孩的胸前亮起一灰一白两团光芒。

刹那，藏锋锥倒飞而回，攻击风澜。

风澜施法制伏藏锋锥，只见小男孩缓缓站起来，双手抟的是一坨泥巴状的黑色物质。

小男孩才感应到对面人族的存在，而在此时，他后背起了螺旋漩涡。

须臾，小男孩一点点变小，消失在螺旋漩涡中。

黑云迅速散去。

风澜仍傻傻待在空中，片刻后御剑落地。

「像是「凋零」？」

云中仙将信将疑地自语着，神态尤显忧虑。

「前辈，什么「凋零」？」

风澜完全搞不懂。

难道说，那种黑云能被称呼为「凋零」？

风澜亲眼所见，由黄金瞳的小男孩手中的泥巴散发而形成。

没见过的人，看着与寻常黑云绝无区别。

云中仙的神态表情，已可说明此黑云非同寻常，大有来历。

「如果真是「凋零」，那只能是唯有天妖皇血脉可驱动的「灵魂泥」，可以形成。

万年前，人族大败妖族，就是因为一位神秘的人族，破坏「灵魂泥」，使天妖皇无法施法出「凋零」。

否则，人族如何能胜过天生就能通天彻地的天妖部族？」

贾裕聪沉声道。

这家伙，脸上竟也挂着从未出现过的严肃。

「所谓「凋零」，是蕴含天道中的「征服元素」的任何武器形态。

如墨浸染的黑云，亦可转化为与犹如天地同生的强大武器。

这也正是天妖族以神之后裔、天选之子自居的根本所在。」

贾裕聪思索着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没

有。」风澜很自然的说，「黑云深处有一团漆黑浓烈的黑云团，无法靠近。」

风澜心说：莫非，那个黄金瞳的小男孩是天妖皇的后人？

雪域中，怎么会出现天妖皇的后人？

人族典籍明确记载，逃走的天妖族精锐，是从轩辕山脉深处的秘道遁走。

九圣联手，都未打开秘道封印。

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以更强大的法阵封印那方空间。

这一怪事，横生枝节。

贾裕聪道：「最好不是真正的「凋零」。否则，这将是妖族卷土重来的兆头，人族又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大灾变。」

「昔年，北方的天妖族被诛杀殆尽，且妖族遁逃的位置在轩辕山脉。」风澜质疑道，「如何能出现在雪域中？」

「时至今日，这个世界，妖族远远比人族熟悉。

妖族的诸般天妖秘法，更是远强于人族的道法神通。

纵使九圣后裔镇守四极，只怕也是力不从心，难以周全。

何况，这个世界，还有六尾、七尾这样强悍的天妖族。」

云中仙一脸肃然，全无半点玩笑之意。

风澜听出他的话外音，希望六尾能确认是否是真的妖族的凋零，却不知风澜已有确定的答案。

六尾与七尾站在风澜身后，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似乎，她俩已经有了答案。

「会不会有人族，仍与妖族保持某种神秘的联络？」

风澜却反思维的问道。

此事发生在雪域，第一责任当然要落在镇守北极的天剑宗身上。

依照九圣盟约，需要天剑宗查明真相，将真相公布于众。

天剑宗的齐红雪等人，表情难堪。

此次，如果不是风澜镇住场子，雪域没有大乱，天剑宗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九圣一致认定，妖族最有可能回来的方向，应该在海上。

是以，当时最强的仙君一脉，前往不毛之地，在余烬深海建立山门，镇守大海。

北方雪域被认为是最没有可能的方向。

齐、陆两位女圣人不愿意纠缠在以元圣人为首与以仙君为首的两大紧张对峙势力之间，选择北行，前往雪谷开辟山门。

另外，依照九圣盟约，如果妖族真的卷土重来，五正无条件全力以赴，绝不是那一家的责任。

毕竟，谁也无法真正确定妖族从那个方向回来。」

云中仙轻轻摇摇头，叹声道：「但愿不是凋零。否则，你们这代人要遇上大「麻烦。」

元玄玑冷哼道：「有人连妖族都保，真不知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

风澜没有理会，将目光重新投向战场。

消息一定能及时传回宗门。

眼下，必须要速战速决，尽早返回宗门，等待五正的新部署。

人族修士最凶猛的攻击开始了。

风澜率领的小队，很快成为最突前的部分，仿佛直射入敌人心脏的锋利箭头。

攻击到伏魔窟近前时，天地间突然寂静下来，阳光为之暗淡。

云中仙指着越过伏魔窟的左前方的连绵雪山，沉声道：「那头孽畜，还在沉睡中。现在是大破伏魔窟的好时机。」

云中仙示意风澜来近前，附耳十多句，开口道：「只有靠你了，毁掉它。」

风澜叮嘱三位副盟主共同议事，住持大局。

他果断进入伏魔窟，沿着一条弯曲的蛇形小道前行，很快来到一团血雾前。

「炼血之门？」

风澜轻声说着，缓步靠近。

穿越此门，直达目标，是惟一的捷径。

云中仙确定，风澜的大法师血脉不会受此诡道之门的影响。

「风澜！」

风澜的右脚刚迈进血雾，尚未落地，突然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风澜来不及反应，被诡秘的漩涡状的虚无之力笼罩，从外看整个人正在无限扭曲与变形，化作一团虚无，内里只觉得笼罩在身上的力量不断收缩，像绳锁一样绑紧。

风澜轻诵「山河诀」，脑海深处缓缓升起一片东方鱼白。

东方鱼白的空间裂缝里，持续散发着强烈的生命气息。

风澜似可直接获取生命力的加持，身心放松，顺其自然，笼罩在身上的力量徐徐松绑。

「风澜！」

他又一次听到有人喊自己，已能自如的扭头，环顾周围。

陆襄铃站在两丈开外，脸上流着晶莹的汗珠。

「原来……黑云……真的是「调零」。」陆襄铃快要哭了，「炼血之门，乃是妖族秘法封印，惟有身怀「凋零」的力量能穿越。」

「我上当了。」风澜轻松微笑，「既来之，则安之。」

风澜走进血雾，眼前是无数的虚空裂隙。

忽然，一道裂隙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正眯眼微笑。

「孙友？」

「嘿嘿！」那张脸轻松的笑着，发出真实的声音，「梦琦，她还好吗？」

「她很好。」风澜回道，又问道，「兄弟，你在那里？」

「废物。」

另一道裂隙中传来突兀的咒骂。

风澜立刻看过去。

一个身穿银青蟒袍的胖子，嘴里斜叼着银色大烟斗，满脸愤怒，正直视风澜。

「靠你的话，还要等上亿万年。」

「你是小木屋中的那具尸体？」

风澜本是心想，却跟着说出口。

「妈「的，你怎么还不死？在这里，你的寿命应该会迅速枯竭。」

风澜听后，会心一笑，心中明悟道：原来，东方鱼白的裂隙里散发的生命之力，在这里可以给自己续命。那么，自己没有死在黄金瞳男孩的凋零中，大概是同样的原因。

风澜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一愣，似是没有料到风澜敢如此称呼他，不乐意地说道：「狄仁杰。」

「千古名相狄仁杰？」

「我是他的粉丝。」

风澜懵了，眉头紧皱。

这都是什么东西？

着实有点乱。

「木屋，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死在那儿？」

「唉，聪明过了头。在我杀死船长后，驾船进入一片黑色云海，竟如直接沉到海底。然后，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

「凋零？」

「永远不要相信船长的任何承诺。永远。」

胖子朝风澜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柔然，又一个裂隙中，传来愤怒发狂的气息。

风澜的注意力被转移，看见被自己杀死的所有人，齐聚一团。

风澜似被某种力量灌体，神魂陷入混乱，耳畔传来一道道熟悉的声音。

仿佛，那些人正在穿越虚空裂隙，朝自己来索命。

问题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所有死去的人，在这里等自己，在这里与自己说话。

风澜的肉身在无限虚无，仅有八角状法器的一面逐渐亮起微弱的白光。

风澜什么都感知不到，左手似是紧紧抓着一根稻草，正是那束微弱的白

光。

他拼命抓着，身体无半点力量，混乱的意识仿佛正在将他妖化。

「我的大副，信我，还是信他？」

风澜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全身发力，仿佛挣断数根锁链一般，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取出青铜圆盘。

须臾，前方出现一只竖瞳。

竖瞳深处，一艘巨舰正缓缓升空。

风澜，竟也感觉到自己正在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