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成婚吉期。
天刚蒙蒙亮,侯府便开始忙碌。
所有家丁仆从,护院奴婢换上新衣,在大管家马庆和杨巧莲的张罗下,按照事先安排,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侯府中门耳门大开,张灯结彩,广迎四方宾客。
大伙都在忙碌,朱秀反倒落个清闲。
换上大红喜袍,梳好妆发,便再没他什么事。
朱秀在府里熘达一圈,发现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很忙碌,就连朱亮也被杨巧莲安排跟着毕镇海去筹办晚宴的事。
一应事项有马庆和杨巧莲操持,朱秀也就用不着操心,跑到吴友娣院中听老娘絮叨。
吴友娣换了一身鲜艳的命妇礼服,宽衣大袖穿着不是很习惯,坐在庭院里手脚也不知该怎么放,浑身不自在。
周宪正在为朱芳梳头,扎一个漂亮的同心髻,刚好映衬今日吉期。
娘仨原本有说有笑,朱秀一去周宪就不说话了,恢复一脸清冷,连正眼都不带瞧他的。
吴友娣也不好得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周宪的手,以示安慰和支持。
在她心里,周娘子陪他们一路北上,吃尽苦头,秀哥儿的正妻非她莫属。
可她也知道,做官做到秀哥儿这一步,许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己。
对于秀哥儿和整个朱家而言,符氏二娘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那符二娘子几次见面下来,吴友娣也甚是满意,相貌身段家世挑不出瑕疵,能嫁给秀哥儿也是朱家的福分。
吴友娣欣慰的同时,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这件事算是老朱家对不起周娘子。
“小叔要娶媳妇喽!”朱芳欢呼着跑来,小丫头正在换牙,说话时嘴里漏风。
朱秀摸摸她脑袋上可爱的发髻,偷偷朝周宪打量。
这妮子,也不换身喜庆鲜艳的裙裳,只是随便穿了身袄裙。
好在她没有穿僧衣,已经算是卖朱秀几分薄面了。
不给朱秀搭讪的机会,周宪朝吴友娣福身屈礼,找了个借口告退而去。
朱秀张嘴欲言,可惜佳人已经飘然而去。
吴友娣拍拍他的手:“慢慢来,急不得。”
朱秀朝老娘勉强笑笑。
吴友娣恍若自言自语般呢喃:“成了婚,往后可得好好过日子....不管是符娘子、灵雁娘子、周娘子,你都得好好待人家,不可辜负了人家对你一片情意....”
“娘放心,孩儿记住了。”
“从今起,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做官也好,在外面闯荡也好,都得学会顾家,做事情小心谨慎....你不光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这家里的女人,还有一大帮跟着你讨生活的部下
还有,你得跟符娘子好好商量,你们小两口,早些生个娃娃出来,趁娘还有几年活头,好帮你们照看照看....你大哥有亮娃子和大丫,你还没有后,娘不放心....”
朱秀干笑道:“娘放心,这种事用不了多久,孩儿一定会努力的!”
“那就好....那就好....”
吴友娣喃喃着,脸上带着欣慰满足的笑容。
“娘,我搀扶您进屋歇歇~”
朱秀搀老娘回房歇息,刚脱了鞋上榻,斜靠着没一会,吴友娣便睡着了,传出阵阵呼噜声。
朱秀坐在榻边,安静地陪伴一会,起身蹑手蹑脚离开屋。
临近晌午时,陆陆续续有宾客到来。
潘美、李重进、张永德、赵匡胤、石守信等人相继来到,他们都要随同朱秀前往淮阳王府接亲。
张规也早到了,送来一篇李太后亲手抄写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意在为朱秀一家祈福消灾。
李太后亲笔抄录的佛经可比什么金银珠宝珍贵得多,朱秀朝着太平宫方向拜谢,让马庆收好,等婚后找匠人装表。
张规是宦官,年纪上也是长辈,不好得跟着朱秀瞎胡闹,便请他在侯府歇息。
张规却闲不住,自告奋勇说是要当礼官。
他在宫里多年,耳濡目染,懂得许多礼制,有他从旁指点也好,免得礼节上闹出什么笑话。
临近晌午时,宾客陆陆续续到来。
潘美、张永德、李重进、赵匡胤、石守信等人最先来到,他们都要跟随朱秀前往淮阳王府接亲。
厅室里,众人济济一堂。
李重进和张永德各坐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潘美、赵匡胤、石守信三人夹在中间有些为难,两边轮流找话说,既不敢过于冷落谁,也不敢过于亲近谁。
朱秀来到一看,两个家伙明显还在较劲,想来是之前整顿殿前禁军的矛盾还未了结。
“我说两位大哥,今日好歹是小弟我成婚的大喜之日,你二人摆出一副龙争虎斗的架势,不太合适吧?
万一待会打起来,我这婚礼还能不能办?”
朱秀摊摊手。
赵匡胤、潘美、石守信三人哭笑不得,这种话也就朱秀敢当面说。
张永德茶盏“彭”地一放,冷冷道:“你放心,某可不像有些人,不明事理,不懂规矩,手里掌了一点权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重进黑毛大手拍桌子,呼哧站起身怒道:“张抱一!你少他娘的指桑骂槐!老子是大内都点检,殿前禁军如何整顿,老子说了算!不服气的话,你尽管上告官家,罢了老子的职!
你他娘的少瞪老子,要还是不服,咱俩找地方练练?”
张永德倏目如电:“你放心,弹劾你的表文已经送到官家御前!今日是君侯和朱秀的大喜之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今日过后,你想怎么练,我奉陪!”
李重进牛眼冒火:“你个王八蛋,还真就弹劾老子?你起来,老子现在就跟你好好练练!”
张永德斜睨他一眼,鼻孔里重重哼了声,自顾自地端起茶盏。
李重进气得哇哇叫,眼看就要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朱秀赶紧拦住。
“喂喂~休得胡来!你这黑厮,想搅和了我的婚事不成?”
李重进咬牙切齿,两只砂钵大的黑毛拳头捏得卡卡响,却也知道今日是喜庆日子,万万不能动手。
好说歹说,才把这头浑牛劝住,朱秀看看二人,拱手道:“两位大哥,今日卖小弟一个面子,别吵也别闹,更别动手,有什么事咱过了今日再说。”
二人相互怒视一眼,哼了哼扭过头。
赵匡胤暗自苦笑,因为殿前禁军整顿一事,李重进和柴荣、张永德闹得相当不愉快。
这种时候,满朝上下也就只有朱秀能当和事老。
朱秀分别给两位大哥奉茶,笑道:“不知柴君侯在宫里准备得如何?”
张永德道:“宫里规矩繁琐,即便按照亲王礼制简化操办,也有一大堆麻烦事,公主昨日就进宫帮忙去了。”
李重进哼哼道:“宫里哪有外面热闹,还不能闹洞房,没意思。”
闲谈片刻,众人随意用了些饭菜,到了出门迎亲的吉时,朱秀穿戴齐整,跨上头扎大红花身披彩锻的红孩儿,准备前往王府接新妇。
“老潘,来一嗓子!”
朱秀身后,潘美李重进几人也跨上马。
潘美清清嗓,放开喉咙吆喝:“启程,接新媳妇去喽!~”
“噼里啪啦~”一连串鞭炮炸响,青烟腾腾,浩大的接亲队伍在街坊四邻的欢送下出发,沿街敲锣打鼓而去。
大把的铜钱从箩筐里洒出,捡喜钱的小孩儿们欢呼着一拥而上。
各色糕点糖果发放给沿街围观的百姓,引来阵阵喝彩祝福声。
跟随接亲队伍前去凑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从街头到街尾,人群摩肩接踵一眼望不到头。
赵匡胤骑在马背上,周身有彩带纸屑飘落,笑道:“谁能想到,一个从九品屯田令史成婚,热闹程度堪比王孙公侯。”
身旁的石守信笑道:“从九品小官成婚,来恭贺的宾客却尽是三五品的朱紫大员,这也算是一大奇闻!”
“哈哈!~朱秀奇人干奇事,就连成婚也不同凡响!”赵匡胤大笑。
顿了顿,赵匡胤道:“石郎如今贵为内殿直都虞候,都点检麾下亲信大将,用不了多久,说亲的媒人就能把你家门槛踩烂。”
石守信赧然道:“赵大哥说笑了,小弟仕途刚有起色,还不想过早成婚。”
赵匡胤道:“石郎此言差矣!大丈夫成家立业并不冲突,一门好的亲事对于仕途而言助益颇多!成了家有了后,做事也能更加沉稳。”
“赵大哥教训得是。不过小弟是武人,功劳必定自马上取,娶媳妇还是娶个安分会过日子的,将来我出征在外,能帮我守好家业就行。”石守信笑道。
赵匡胤笑了笑,“我母亲杜氏娘家倒有几位表妹,与石郎年岁相彷,尚未婚配,改日石郎到我家中来,让我母亲替你张罗张罗。”
“呵呵,此事不忙,等以后得空再说,多谢赵大哥关心。”石守信抱拳。
赵匡胤还想说什么,朱秀回头冲石守信招招手,石守信告罪一声,拍马上前,与朱秀脑袋碰脑袋说些什么,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赵匡胤眉头皱了皱,旋即恢复平静神色。
看得出,石守信对他说的杜氏女子并不太感兴趣。
赵匡胤有些懊悔,这件事他应该早些跟石守信提的。
以前石守信只是内殿直一个小小都头,义社小老弟,他还有些犹豫,毕竟老赵家的亲戚就那么几个适合联姻的,他还有更重要更需要拉拢的人选。
如今石守信当上内殿直都虞候,跟李重进、朱秀走得近,一下子成了殿前禁军炙手可热的青年将领,根本不缺媒人介绍好亲事。
赵匡胤看着石守信跟朱秀、潘美、李重进等人谈笑不羁,心里默默叹口气。
他能感觉到,石守信这位小老弟,跟他有些渐行渐远了。
石守信提两大篮子礼物主动来拜见朱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世上没有真正的傻子,谁都会为自己的前程做考量。
如今义社一盘散沙,李继勋外调、韩重赟遭贬,王审琦也刻意与义社中人保持距离,就连他赵匡胤自己,也只能在兵桉司当个押司。
相比之下,投靠兵权在握的李重进无疑是更好选择。
朱秀虽然被贬成从九品小官,但明眼人都知道,以他和柴荣、李重进等人的关系,迟早都会有起复的一天。
赵匡胤叹口气,义社不成气候,归根结底还是缺乏主心骨和权势吸引。
说白了,作为创设人之一,他赵匡胤还没有真正成势,笼络不住真正有能力的人才。
“我赵匡胤的机会,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淮阳王府门前,围观人群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朱秀大手一挥铜钱开道,抛撒出大半箩筐钱币,接亲的队伍才被允许通行。
在一片哄笑声中,朱秀翻身下马,朝四方人群揖礼,接受众人道贺。
抬眼一看,府门却是紧闭,符昭信这厮,身披锃亮朱漆山纹甲,头戴凤翅兜鍪,提一杆亮银点钢枪,威风凛凛地把守府门。
“符大哥这是何意?”朱秀拱拱手。
符昭信昂着头道:“兄弟,今日我符氏嫁女,你也别怪哥哥我不给面子,得让你知道符氏娘子可不是好娶的,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几十个聚拢在符昭信身后的符氏青年男女们大声起哄,围观人群大笑。
朱秀压压手,等到周遭安静,笑道:“兄长想要怎样的诚意?”
符昭信道:“迎亲诗总得来一首吧?”
周遭众人起哄,朱秀笑道:“这好办,且听好!”
清清嗓,朱秀高声道:“喜看联驻宜家室,伫待归程做栋材,愿了向平昌史乘,阿翁应备合欢杯!”
人群爆发欢呼叫好声,气氛热烈哄闹。
这迎亲诗就图个吉利彩头,不讲究什么文采对仗押韵,更不会有人深究,闹就完事了。
符昭信可不会让朱秀轻易过关,挥手命人抬上来一坛子烈酒,揭开泥风,酒香四溢。
“兄弟,请吧!”符昭信不怀好意地指着酒坛。
朱秀接过一碗:“喝多少?”
“先喝着吧,哥哥我不喊停,你就不许停!”
朱秀眉梢微扬,这一坛子太白醉,三四碗下肚,他这婚事只怕就要醉着办完了。
李重进和张永德相视一眼,紧要关头也顾不上矛盾,十分默契地冲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符昭信胳膊。
“符兄啊,走走走,咱弟兄几个到旁边说去!别耽误正事~”
两个家伙二话不说,架住符昭信就拖走。
符昭信惊怒挣扎:“撒手!你们两个混蛋~呜呜呜~~”
没等他叫骂几声,李重进直接上手捂住嘴巴。
三人的武艺在伯仲之间,李重进和张永德联手,符昭信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侯府接亲啦!~”
毕镇海一马当先,率领十八条河西壮汉挤开人群,趁着府门还未落闸硬生生撞开,哗啦一声簇拥朱秀进了王府。
凑热闹的人群潮水般跟着涌进去。
王府中厅,符彦卿和夫人杨氏早已高坐等候,两大主婚人,老太师冯道和三司使郑仁诲、枢密副使魏仁浦等十几位重臣分坐两边,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和谐欢愉。
朱秀整理发冠,在无数双眼睛瞩目下步入厅中,朝各位长辈大老一一见礼,最后拜倒在符彦卿夫妇面前。
冯道打趣道:“淮阳王,你不是说要在送亲之日赋诗一首,以示喜庆?不如你翁婿俩来个当众对诗可好?”
郑仁诲魏仁浦捻须含笑,一众大老发出善意的轻笑声。
符彦卿老脸赧然,干咳道:“既然朱秀已经作过迎亲诗,老夫这里就不再作了,以免耽误吉时。”
冯道揶揄似的撇撇嘴。
朱秀偷瞟一眼略显尴尬的老岳父,暗暗发笑。
没听说符彦卿会作诗,他的诗作水平,恐怕也只能停留在十八摸的调调上。
符彦卿语重心长地道:“朱秀啊,从今起,老夫就把环儿交给你了,望你二人白首与共,相携一生!”
朱秀肃然拜倒:“小婿谨遵岳丈教诲!”
符彦卿又道:“待会礼成,你就可以带环儿回府,老夫和你杨姨还要赶进宫拜见官家。三日后,你再带新妇回门。”
朱秀赶紧恭恭敬敬答应,在一众大老的打趣声里,率人一熘小跑赶往后宅秀楼接新妇。
秀楼早已被符氏的七大姑八大姨,几十个女卷堵得水泄不通。
都是一窝妇女,朱秀也不敢让毕镇海率领河西大汉四面出击,只能觍着脸一一问安讨好求饶,又撒出几十缗喜钱,才被允许上楼。
等朱秀上了楼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群小娘,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一个个嬉笑着拿裹缠厚布的短棒,拼命朝朱秀身上招呼,噼头盖脸一顿好打。
打得朱秀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跑到二楼,身上喜袍被扯得皱巴巴,连发冠也松散歪斜,模样狼狈。
闺房外,墨香看着惊慌失措的朱秀笑弯了腰。
“姑爷快进去吧,二娘子都等得不耐烦了。”
朱秀咽咽唾沫,小心翼翼伸长脖子往闺房里张望。
墨香笑道:“姑爷放心,不会再为难您了。”
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埋伏,朱秀才松了口气。
穿戴嫁衣霞帔的符金环端坐披红床榻,没有用红盖头遮脸,只是华丽头冠垂下的珠帘稍稍遮挡了面庞。
朱秀心头一热,快步走上前。
一个穿红裙的小娘子突然从屏风后跳出来,挥舞一根街市上常见的玩具,是根据《大唐西游记》取名的如意金箍棒,朝朱秀腿上打了几下。
“你就是二姐夫?”小娘子凶巴巴地大声道。
朱秀打量她,这小娘子没怎么见过,样貌和符金盏符金环有三四分像。
符金环笑着叱道:“菀儿,不许无礼!”
小娘子叽叽喳喳地道:“二姐你别管,今日你出嫁,我得好好教训他,免得他以后欺负你!”
符金环扑哧笑出声,得意洋洋地朝朱秀眨眼睛。
朱秀拱拱手道:“我知道了,你是六娘子符金菀!”
符金菀骄傲地昂着小脑袋:“你知道就好!成婚以后,你要好好待我二姐,要是敢欺负她,我就用金箍棒打破你的脑袋!”
朱秀忍住笑,揖礼道:“谨遵六娘子吩咐!”
见朱秀被她训斥得服服帖帖,符金菀很得意,退开几步:“你可以接走新娘子啦!”
朱秀摸摸她的环髻,惹来小娘子一顿白眼。
这小丫头,原本应该是赵二的媳妇,历史上第三位符皇后。
不过如今,历史的车辙发生重大偏移,符二娘子成了自己的媳妇,符六妹的命运又该如何变化,朱秀也猜不透。
轻轻牵起符金环的手,两人各拿红绸一端。
“环儿,我们成婚了,跟我回家。”朱秀摩挲着佳人柔荑,满眼宠溺。
符金环面颊酡红,抿嘴轻轻嗯了声。
牵着新妇下楼,在一众符氏女卷的簇拥下,两人又回到中厅,拜别符彦卿夫妇。
杨氏哭成泪人,她虽不是符彦卿的元配,也不是符家姐妹的亲生母亲,但自幼照顾符家姐妹长大,对她们视若几出,母女间感情相当深厚。
符金环本不想哭,受杨氏感染,也哭得梨花带雨双眸红肿,为这喜庆吉日平添几分离愁伤感。
符彦卿又拍着朱秀的手殷切叮嘱一番,直到冯道和郑仁诲催促,小夫妻二人才拜别娘家,在敲锣打鼓声中返回侯府。
符彦卿夫妇简单收拾行李便入宫去了,今晚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被官家留宿宫里。
冯道、郑仁诲几位重臣随接亲队伍回到侯府,他们会先在侯府吃一顿喜宴,等到酉正时分,下午六点左右,再进宫准备参加宫廷晚宴。
宫廷酒宴,皇帝御前,自然是不能敞开肚皮吃喝,所以干脆先在侯府酒足饭饱。
新妇进门,直接送入后宅,一串长长的鞭炮炸响后,喜宴便算正式开始了。
双方亲朋和三品以上宾客在中厅入席,其余宾客按照官职高低和亲疏远近依次在前厅、偏厅、敞院等地方入席。
朱秀和符金环还要举行一系列拜堂仪式,由郑仁诲的老妻负责主持。
新婚夫妇先拜过天地、先祖,然后共牵同心结坐床,互剪一绺头发用红线捆住收入锦盒。
再吃过同牢食,饮过合卺酒,成婚礼便完了大半,只等喜宴结束行过撤帐礼,新婚夫妇便能入洞房。
李重进原本盘算着闹洞房,朱秀早有防备,让史向文搬来个马扎,扛着浑铁棍守在院中,想来闹洞房先受三棍子再说。
李重进在卧房外嚷嚷了几嗓子,终究还是闯不过史向文这关,只能悻悻而退。
洞房闹得不过瘾,李重进拉着朱秀灌酒。
今日成婚,左右是逃不过的,朱秀也就抱着大醉一场的准备陪他们喝个够。
侯府流水席开了不知多少桌,礼单记了有一丈多长,一直闹腾到天擦黑才结束。
今晚要参加宫廷晚宴的官员们都提前告辞,李重进和张永德几个直到宫里派人来催才走。
“送侯爷入洞房!”在潘美一嗓子吆喝下,和毕镇海左右架住胳膊,把浑身酒气熏人的朱秀送回婚房。
把人一扔,几个家伙就嬉笑着跑了,跨院里很快一片漆黑安静,只剩主卧屋子还亮着灯。
“姑爷咋喝了这么多酒....”墨香蹲在床边为朱秀脱靴,刚脱下靴子,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朱秀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墨香吓一跳:“姑爷,你没喝醉呀?”
符金环坐在妆台前,摘下项链、耳环、手镯,回头瞥了眼,笑道:“你家姑爷真要喝醉是不会说胡话的,只会蒙着头呼呼大睡,以后你就知道了。”
朱秀竖起大拇指:“夫人只见我醉过一次就观察到了细节,这份眼力细致入微!”
符金环妙目白了他一眼,继续摘下挂满身上的首饰。
等墨香伺候完洗漱,朱秀也脱下喜袍,换上一身干净内衬白衫,侯府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行了,你下去歇息吧~”朱秀挥挥手,示意墨香退下。
墨香捏着衣角满脸通红,原地站着不动。
“怎么?”朱秀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有什么事。
符金环强忍脸蛋羞红,瞪了他一眼,低声对墨香道:“你退下吧。”
墨香小声道:“婢子就睡在耳房,夜里姑爷和夫人有事,只管唤我....”
说完,她屈膝福礼,偷瞟一眼朱秀,略显慌张地跑了。
“她这是....”朱秀一脸不解。
符金环嗔怪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墨香是陪嫁的通房女婢,按照规矩,往后她也是你的人!今夜....她原本是要留下来伺候的....”
朱秀睁大眼:“这有啥好伺候的?你我夫妻新婚之夜,有个外人在场多尴尬!用不着伺候,我一个人可以的!”
符金环大羞,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两只嫩滑柔荑被朱秀紧紧捉住,放到嘴边嘬了两口。
符金环粉脸红晕满布,在一对红烛的映照下愈显娇媚动人。
“环儿,你真好看....”朱秀迫不及待拥着软玉温香入怀,双双倒在榻上。
“等等!蜡烛还亮着呢!”
“亮着吧,为夫我正好观赏观赏....”
嘶啦
哼哼哈嘿
芙蓉帐暖,被翻红浪,春宵满室,正是巫山云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