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水灵没说话,以为她没听清楚,于是又说道:「寡妇再嫁本就艰难,这一路走来人杂口杂,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恳请城主杀了我们吧,实属我们没胆子自尽……」
水灵看着她,她脸上有愁苦有绝望,但眼底的那抹愤怒和不甘是那么的明显。
她求生欲很强,可想想这些没有男人,亲戚依靠的女子跟着这么多人流放而来,肯定会有不少的闲言碎语。
水灵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问:「真想死?」
女子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水灵又扫了一眼其余人,提高声音问:「你们都不怕死吗?」
没人回答,可能在她们眼里,死去是一种解脱吧。
水灵也不恼怒,淡淡一笑,「你们能告诉我你们上辈子是做什么的吗?」
八个女子都愣住,这谁知道啊,出生就一片空白,都得几岁了才能记住这辈子的事儿呢。
水灵又问:「你们是不是想着这辈子过的好苦,下辈子找个好人家过好人日子?」
八个女子浑身一震,以为水灵说出了她们心底唯一的一丝期盼。
水灵冷笑一声,「你们都不记得上辈子做了什么,还想着下辈子,真是可笑,人活在当下,要为这一辈子负责,又不是病入膏肓也不是七老八十,你们还年轻,为什么就不能把这辈子过好呢?」
她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解,「人这一辈子不容易,有着各种磨难,可你们想想,现在可是给你们分了户有着自己的房屋和未来,等老了那一天看着自己儿孙满堂,再回忆一下曾经经历的磨难,这不是上天给你们最大的眷顾吗?」
这说的有些含蓄,其中几个寡妇眼神里露出了希望之光,但另外几个应该是文化程度不够没能理解。
水灵又接着说:「说白了就是你们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上天给的磨难,只要闯过去,未来就是好的。本城主允许女户独立,将来你们招了上门女婿,把日子过起来不好吗?」
那几个眼中闪着迷茫的女子脸上浮现惊讶,最年轻那个弱弱的问:「我们还能招赘?」
水灵笑道:「当然可以,你们都是因姓氏受牵连的所以不会入奴籍,你们想保留原籍也可以,但短期内不会放你们走。」
顿了顿她又开始给希望,「如果愿意入琼海城户籍的,房屋和田地每人都有,只不过一人一垧荒地,你们自己开地,开了之后就属于你们私人的,过了三年免税时间可是要交税的。」
这八个女人全部傻眼,女人能立户?女人能拥有独立的房屋?女人还能拥有一垧地那么多的私有田地?天呐,这随便一条都是梦不可求的。
等等,放弃原籍加入琼海城当普通百姓?这是事儿吗?根本不是事儿,这是天上掉馅饼的美梦啊!
前头那年纪最大的女子试探的问:「城主,我们……我们真的能有房子和土地?」
水灵点头,「没错,入了我的城就是我的人,女子当自强,别妄自菲薄,道家说阴阳,男为阳女为阴,缺一不成阴阳。」
她故意顿了顿,见几个女人都抻着脖子等下文才笑了笑接着说:「所以这世界我们女子能顶半边天,我的规矩里就是寡妇可以招赘,当然,嫁人也一点问题没有。」
这八个寡妇闻言原本死灰的眼睛里浮现光芒,原来寡妇是可以嫁人的,不用被夫家卖掉,不……不嫁,招赘不是更好吗?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
水灵也知道这世界对女子充满了恶意,寡妇想要嫁人是不可能的,多数被夫家,也就是婆婆给卖掉,少数被困在夫家当牛做马的累死。
当然,极少数能被婆婆善待,毕竟这时候的
人特别迷信,觉得儿子没了就是儿媳妇克的,不磋磨这个「凶手」还善待,这几乎不可能。
水灵见她们恢复了精气神儿,笑道:「都起来吧,跪着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爹娘。」
那年纪最大的寡妇用力给水灵磕了一个头,再起身时眼中的死气和绝望全然不见,她认真的说道:「城主就是民妇的再生父母。」
水灵摆摆手,「如果你们觉得这是恩情,那么就好好的活下去,让我看见你们一个个都幸福快乐,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说完,她招招手,负责做记录的侍卫立即来到近前。
水灵说道:「给她们分到一条线上,耕地也挨着,她们可以相互扶持,若发现有人欺辱……衙门的牢房好像挺空的,请进去住几天或者交罚款。」
「是!」侍卫憋着笑,这话其实就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这是警告,让他们不能欺负寡女。
水灵点点头,「好像没什么大事儿了,剩下的就是抽签儿选房和地,你们盯着点,没大事儿别找我。」
侍卫回应,「是。」没大事儿别找城主,那多大的事儿算大事儿?
水灵起身收好椅子,看向依旧拿着笔墨不停摩挲的宋一辰,这家伙还真是爱墨成痴,她笑道:「那一份笔墨送你了,但你得物用所值,以后工坊归你管,铺子归你弟弟宋二晨管,至于……」
她看了三房那边,都是女的,她问道:「你们是三房的人,现在只有一个男丁,那么你们会什么?但凡有点手艺就都能活下去。」
那看似是男孩母亲的女子跪直了身体,她眼中有着灿烂的光芒,她坚定的说道:「回城主的话,民妇想求一座贞节牌坊,一生为相公守节。」
本以为说了这话能得到夸奖和另眼相看,却不想对上一双充满鄙视的眸子,她当下一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水灵冷笑,淡漠的说道:「我还忘了说一件事,那就是琼海城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贞节牌坊,你想守节那是你的事儿,别想因守节去获得同情和敬仰。」
「我这里只有一种女人会受到人们的尊重和敬仰,你想知道吗?」
女子咬了咬唇,问道:「是什么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