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多山林,到了松州这边,虽然有一条官路,但年久失修,一路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作为先锋大将的史万年率领两都骑军五千骑开路,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五千骑军到达翼州,并渡过翼水,直奔松州而去。
即便是从附近蛮部之中的征召了有经验的向导,寻找道一条让五千大军正常行军的道路,但路途的艰难还是超过了史万年等人的想象。
进入到翼州中部以后,路途更是有些难行,这个速度比起原先的预期要慢上许多。这也让史万年有些焦躁不安。
反倒是张朝宗和马山保两个都虞侯,始终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稳重,把行军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
大约午时左右,骑兵大队经过数个时辰的奔行,人跟马都有些疲惫。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
毕竟马这种生物很奇怪,你只要不让他歇息,它会一直跑死。
歇息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开阔地,足以容纳五千骑散开休息,史万年登上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坡,向西北方向眺望,目之所及,是一片青黑,仿佛无穷无尽的林子。
转过头又看了一眼马山保,只见他坐在一个马扎上,啃着一张饼子,一边喝着水就着往下咽。
“这路上不知道要走多久,这西川的舆图全都是错漏,别等咱们赶到松州,那边仗打完了可就热闹了。”
听着史万年的牢骚,马山保笑道:“放心,这仗他打不完。这次青唐人可是十万大军,甘松岭又丢了,严铤虽然是宿将,七千人守城没问题,可要说是能击败论赞破的十万大军,还不如做梦来的容易。”
史万年道:“那你说咱们这趟,能不能像在庐州打红莲匪军那样,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马山保摇了摇头:“更没这种可能,青唐人不是没有骑兵。往松州去的路上肯定都是青唐人的斥候。再说论赞破怎么可能给咱们这种机会?”
青唐人以步军为主,但不并不是没有骑兵。
实际上,盛产良马青海骢的西海高原,并不缺会骑马的人,但西海高原山地居多,虽然盛产良马,但并没有骑兵大规模用武的地方。
所以青唐人在作战的时候,往往是骑着马赶到战场,然后下马列队步战。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骑兵,或者他们的骑兵战斗力就弱。
王族下属就有两支精锐骑兵,平日里主要驻扎在大非川附近。在青唐与大晋的历次作战之后立下过不少功劳。
这次青唐几乎是倾巢而出,想必松州路上,肯定是布满了哨探。
而当初在庐州城下,对于没有骑兵的红莲乱匪,又是仓促之间成军,自然可以一战击破。
但是在松州城下,想要复刻庐州城下的场面,面对的还是青唐军神论赞破,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个层次的名将,这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这边两人这说着话,前面的负责探路的斥候回报道:“将军,往西北十里,有个的河湾,骑兵刚好能趟过去,和对面是一片开阔地,那条河应该就是七里溪。”
听到“开阔地”,史万年神情一震。“好,立即出发,你们前头带路,儿郎们在加把劲,等过了河,咱们就直接埋锅造饭,前面但都是一片坦途,就能撒开欢的跑了。”
众人都是一早就出发,赶了一头午的路,腹内早就空了,不过听到将军的号令,还是立马站起身来,各级将校纷纷吆喝着士卒们上马继续行军。
骑军轰然而起,数万只马蹄踏地如雷,席卷在西川大地上。
十里转瞬即逝,一片河湾出现在众人眼前,正午的秋阳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还有些刺眼。
史万年望着两岸,没有察觉道什么异样,这才一挥手,“全军渡河。”
已经是深秋,高地河水即便在正午时分,也还是有些凉意,不过对于捧日军所配备的河西出产的上等山丹军马而言,些许冷水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马本就是不耐热,稍微冷一些,倒是不怕。
一匹一匹的战马先后有序的入水,涉水而过,登上了对面的河滩上。
骑兵的吆喝,马匹的嘶鸣,以及流水声,在这条名为七里溪的大江支流上回荡不绝。
而眼前的一幕,自然也落在了青唐军斥候的眼中。
恩兰支仆雅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上面铺着一张狼皮垫子,他身材很健壮,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有些凶恶,周围站着几个部下和儿子。
恩兰支仆雅是青唐有名的勇将,作战十分勇勐。
恩兰家族的骑兵在青唐十分有名,是青唐王族的最为精锐的藩属部族。在青唐大君历次平乱以及对西域和晋国的大战之中,战功卓着,每名骑兵胯下坐骑都是健硕无比的青海骢,号称来无影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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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到斥候的详细回报之后,即便恩兰支仆雅是青唐首屈一指的骑将,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晋国人的先头部队就在几十里外,按理说肯定要跟他们打一仗的。
虽然老军神给恩兰支仆雅的任务是监视晋国援军的动向,只要把这里的军情传回去,就算有了交代。
但敌军先头部队是数千骑,自己手下同样也是数千骑,几乎同等数量,这不是立功的绝好机会?
若能击败晋国的先头部队,这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可以让青唐全军都士气大震。
“父亲,干吧。我们可以趁晋军不防备,在夜间突袭他们。”
“对,将军,这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我们要让晋国人明白,我们青唐的骑兵,可不比他们的差!”
几个儿子和属下都纷纷请战,这也让恩兰支仆雅最终决定打这一仗。
“你,带几个人回报给国相,就说晋军的先锋已经到了,有数千骑军,我准备在夜间袭击他们的营地。”
“是。”
传令兵迅速领命而去。
随后恩兰支仆雅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今晚,我们要让晋国人明白,青唐不只有步兵,我们青唐男儿,同样是马背上好汉。”
“勇勐作战的人,我会赐予他丰厚的赏赐,怯懦的人,我会给他脑袋挂上狐狸尾巴。”
恩兰支仆雅的话说完,属下众人全都呼号起来。
青唐人尚战敢死的秉性这一刻尽显无余。好像他们不是要去打仗,而是要去赴宴。
只有主将恩兰支仆雅的眼底闪过一抹忧色,同等数量的骑兵精锐,在同等条件的对战下,几乎没人能是晋国人的对手。
这一点很奇怪,即便是真正的马背上的长大的北境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恩兰部的亲兵虽然精锐,在青唐国中冠绝诸部,但比起晋国的精锐骑军来说最多也就是平分秋色。
想要击败对方,并没有他的儿子还有属下们想的那么容易。
但形势如此,仗不得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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