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妃子听到有喜,必定欢喜不已,然而辛贵妃听闻,不仅没有喜色,脸色还白了几分。
好在身边的大宫女玉珠机敏,笑着道:“让刘院使见笑,娘娘她这是太过欢喜,一时回不过神了!”
听得这话,辛贵妃这才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让玉珠取了银子赏给刘院使。
刘院使眼观鼻鼻观心,身为太医,能坐到院使的位置上,他早已习惯了装聋作哑,领了赏钱便退下了。
他一走,辛贵妃当即砸了榻上的玉枕,嘭的一声,将周遭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
玉珠连忙屏退左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辛贵妃道:“娘娘,您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辛贵妃闻言凄楚的冷笑了一声:“自己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我要了做什么?!”
玉珠叹了口气,低声道:“娘娘,人是要向前看的,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相府着想。更何况,您都已经是贵妃了,若是没个孩子傍身,往后可如何是好?”
相府除了辛相爷之外,便再没有能撑的起的人,辛贵妃的大哥辛夷,虽然早早入仕,可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个五品,二哥也是个撑不起的。
说句不好听的,待到辛相爷退下来,这京中怕是连辛家说话的地儿都没有。
辛贵妃顿时笑了,可那笑声不是欢喜而是满满的凄楚。
她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我已经为辛家牺牲了自己,还要我牺牲什么?!”
玉珠低低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她道:“娘娘,您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您有了身孕,宁王必然会来看您,若是您能平安生下皇子,宁王他必然不会不闻不问的。”
瞧见辛贵妃转眸朝她看来,玉珠又压低声音道:“若是皇子能当上太子呢?将来这宫中还不是您说了算?娘娘可以想想前朝的宣太后。”
前朝宣太后与前朝摄政王的事儿,别说是朝堂了,就是民间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得这话,辛贵妃那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几分血色,她沉默了许久,心中已有决定:“玉珠,向皇上报喜,就说本宫有喜了。”
玉珠见她终于想通了,顿时面上就是一喜,连忙起身道:“奴婢这就去。”
谢婉的底子确实很好,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烧已经退了,整个人也恢复了生机。
如诗见她已然大好,顿时便高兴起来:“小姐饿不饿,厨房那边还温着粥,奴婢这就去取。”
谢婉看了眼外间的天色,才发现自己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她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呢?”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宁王,如诗笑着回答道:“宁王一直都是在外间的,小姐睡下之后,宁王这才离开,中途好像还去了宫中一趟,这会儿正在书房。”
“去了宫中?”谢婉皱了皱眉:“他不是染了风寒么?怎么又去宫中?旁人不会瞧出异样么?”
如诗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听通报的人说,是辛贵妃有了身孕,王爷听闻之后便匆匆去了。”
辛贵妃……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她在那儿跪了五个时辰,又是淋雨又是吹风的,才换来他的不忍与呵护。
而有些人,一个有孕便能让他弃了所有,不顾之前说的谎言,不顾的身份,匆匆前去探望。
不过也是,她如何同贵妃相比?
时间上比不着,身份地位上也比不着。
想起早上的自己,谢婉顿时就觉得又蠢又丢人,而现在的自己,像极了现女友,对男友过分关心前女友而耿耿于怀。
哦不对,她连个现女友都不是。
如诗见她脸色又不好了,连忙问道:“小姐可是又有哪里不适?”
谢婉闻言回神,朝她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如诗闻言连忙要去给她端饭,谢婉叫住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知足了?依着我现在的处境和身份,能让他如此破例,其实已经算福气?”
如诗看着她:“小姐可是介意辛贵妃的事儿?其实依着奴婢看来,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辛贵妃如今乃是贵妃,又有了身孕,王爷就算心中仍有她的位置,可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谢婉轻叹了一口气:“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而是……”
她叹了口气,有些颓然的道:“算了。”
如诗想了想,决定跟她说个好消息:“小姐这回不用想着换姑爷了,奴婢跟全公公打听过……”
话音未落,外间响起了内侍们见礼的声音:“王爷。”
如诗瞬间闭了嘴,谢婉也装作一副头晕,浑身无力的模样,等着他进来。
门外的李彧,一只脚都踏进了门,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面色转冷,随即一个转身又离开了。
久久没有等到人的谢婉,让如诗出去看看,得知李彧来了又走,如诗回来之后自责的道:“小姐,都怪奴婢说错了话。”
“不怪你,即便你不说,他也会想起来的,连同着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婉叹了口气:“罢了,左右我还在这儿,这几天总有机会哄好他的。”
然而,让谢婉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两日,她居然连李彧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不是没等过,也不是没去找过,可她等不到就算了,打听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李彧的下落。
而她唯一熟悉的小全子,也不见了踪影。
唯一能安慰她的是,这三天内的各种补品都没有断过,还有人专门记录她的生活起居,吃了哪些东西,喝了多少水,睡了多久,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她若是饭用少了,第二天必定会有人来特意交代,让她多用些。
整个王府从上到下对她都很恭敬,她霸占了李彧的屋子,浴池,还有床榻。
唯独最想霸占的那个人,却吝啬的连面都不给她见。
其实谢婉也知道,她若是绝食什么的,李彧必然会现身,但这对他而言又是一次逼迫。
而且,于她而言,这种通过伤害自己来逼迫他,让他承认心中有她的事情,这辈子做一次也就够了。
所以,她找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找过。
王府再好也总归不是她的地方,三天已过,谢婉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