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小柏倒是很给力的没有尿炕,但第二天就上火了——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睡得跟小猪一样,半夜起来迷迷糊糊上了个厕所,就又睡着了。
就连徐氏也有点儿扛不住,起来后一口气灌了半竹筒的凉开水,这才觉得舒坦了:“热,实在是太热了。”
张司九和杨氏倒是觉得正好:多暖和啊?
招银后半夜是完全踢了被子睡的,这会儿爬起来,迷迷蒙蒙提了句要求:“婶,咱们早上喝稀饭吧。我想喝绿豆稀饭。”
徐氏毫不犹豫同意了:“就喝稀饭!”
还要稀汤寡水那种!
结果大家爬起来,就发现张小山已经在烧火做饭了。
煮的白稀饭,菜是坛子里抓出来的泡藠头和嫩姜。
藠头这种菜,和蒜有点像,又有点儿像葱头,泡在酸菜缸子里,两三天就能吃,酸酸辣辣,十分下饭,简直是农家人下饭的神器。
张小山看一眼徐氏,问她:“你们昨晚跟九娘屋里睡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多少有点哀怨。
徐氏却没听出来一样,乐呵呵跟他形容:“我跟你说,这个火炕可真是太暖和了。半夜热醒了!咱们今年冬天,可冻不着了!哎,可惜你是男的,不然也就叫你了。”
有生之年头一次,张小山感觉到了性别歧视——什么叫可惜你是男的?
张司九在旁边听着,差点没笑死:二婶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该抛弃丈夫,独自享受温暖的歉疚吗?
张小山还是更爱徐氏一点:“要嫌热的话,晚上还回来睡呗?算了,你想睡热炕也行,天冷了,省得你说脚上不暖和。”
但是张小山心里却默默地盘算:回头就去找老丈人,看看他们需要帮忙不,然后顺带提一句,自家这点活儿,就尽快干了吧。
这顿早饭,张家吃得尤其欢乐。
杨氏对于这个火炕格外满意:“太暖和了,好用,好用!还能一直喝得上热水!早上洗脸也能用热水!”
顿了顿,她才有些心疼:“就是废柴火。不然我那屋就别弄了,我跟九娘她们挤一挤就成。反正我一个老婆子,也活不了几年了——”
徐氏立刻开口打断了杨氏:“娘说啥子呢?怎么就活不长了?娘且得长命百岁呢!费点柴火算啥子?实在不行,叫小山去山里拉一车回来!咱们家挣钱,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过好日子吗?”
这种话张司九说多了,徐氏如今都学会了,不仅拿来说服自己,还会用来说服别人。
张小山也憨憨一笑:“对,咱们衙门里冬天也发炭呢。我到时候就换成木柴。一个木头疙瘩烧一晚上都没问题,娘就别心疼那点材火了。”
张司九笑着提了句:“咱们烧炕多,可以拿来熏肉啊。熏肉也很多人爱吃的。”
腊肉和熏肉这种办法,是古老的保存肉类的技术,可以说,也很对大家的胃口。
徐氏心中一动,但随后又觉得不太好:“天冷了,家家户户都弄,咱们要弄去卖,估计没人买吧?”
对于徐氏渐渐已经开始什么事情都嫌考虑到了做生意赚钱这个事情上,张司九给与了高度赞扬:“二婶现在越来越会做生意了,不过,咱们如果不是普通烟熏肉呢?而是卤肉熏一晚上呢?”
烟熏卤味,蒸热更好吃哦!
徐氏听完,立刻一拍大腿:“今晚我就试试,好吃咱们就弄去卖!”
她雄心壮志的想:自家卖啥其他人就学,还治不了他们了?一个个学人精,看着就来气!自己还非得多整点花样!反正烧炕怎么都烧,多弄个用处,那都是赚的!
张小山习惯性拍马屁:“对对对!还是你想得明白!”
他乐呵呵把剥好的鸭蛋放徐氏碗里:“快吃快吃。”
如今第一波鸭蛋已经下来了,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一家人每人一个鸭蛋还是吃得起的。
剩下的鸭蛋,张司九的意思,是直接全部做成皮蛋,或者泡成盐鸭蛋,然后等到过节时候,一口气全部卖出去——这两样都是能放的。而且比普通新鲜鸭蛋卖得更贵。
就算不卖,拿去送礼也不错。
至于鸭子,再等等,就把公鸭子全部杀了,只留下母鸭子下蛋吃。反正家里卖卤味,鸭子也好卖。
一时之间,饭桌上都是大家唏哩呼噜喝稀饭的声音——稀饭没有白粥那么浓稠,属于汤多米少,所以喝的时候很难不发出动静。
除了喝粥的声音,剩下的就是大家吃藠头的声音。那一口下去,脆脆的,嚼起来也脆脆的,先觉得酸,再觉得辣,非得喝一大口白稀饭才能压得下去。
张司九提议:“下次要不咱们多蒸点馒头存着吧,冬天了也放不坏,但光吃白稀饭,饿得快。”
徐氏对张司九的提议几乎是有求必应:“行,那回头我买点糖,咱们蒸甜馒头。”
杨氏还想说徐氏太纵着张司九,怕将来给张司九纵得学会了馋嘴,结果还没开口,徐氏的话,就已经得到了小松小柏乃至张小山的热烈响应:“好好好!光吃稀饭是饿得快!”
看着大家高高兴兴的样子,杨氏愣了愣,又把话咽下去,不过心里却有点儿不是滋味,感觉一家子里头,就自己成了恶人一样。
吃过早饭,张小山去衙门,小松小柏去割草放鸭子,招银去卖蛋,徐氏也出门做生意,家里反而只剩下了张司九和杨氏。
张司九麻利的收了碗,打了一盆热水去洗碗,杨氏走到张司九身边,看着张司九熟练洗碗,而且还洗了三遍,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多浪费水?还有,做女娃,哪能这么馋?你在家,你二婶疼你,那你将来嫁人了,难道还指望你婆婆也这么疼你?”
张司九如今对杨氏的逻辑已经了如指掌,当即一句话说回去:“当然不能指望婆婆这么心疼我,所以我得自己学会疼自己,多挣钱,自己管吃穿花用,谁也不敢说我。奶奶你这么担心我,我肯定不能让你多担心,放心吧,我会努力挣钱的。”
说完这话,张司九把洗干净的碗收进碗柜里,又把脏水倒进猪食锅:“奶奶,你看热水这样不是就不浪费了,洗下来的米也没糟蹋。”
杨氏不只看得一愣一愣的,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什么歪理?但是为什么听起来好像还有点道理?
不过不管有道理没道理,杨氏还是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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