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他们追来了吗?”
丁寻并没有听到后面有汽车声。
倒车镜里也是一片黑暗,没有看到后面来车的灯光。
他边问边把车灯关了。
灯一灭,路上黑乎乎的,除了山风在窗外撕裂般呼啸,丁寻几乎是凭着感觉在开车。
“先把车停下,熄火。”唐伍又开口。
“叔,万一他们追过来……”
“他们没有追来,关了车灯不会有人注意这条路。”
丁寻内心佩服。
慌乱中他虽然一直在内心强迫自己要冷静,但终究还是有些乱了方寸,没有想得这么细致。
“咱们折腾了大半夜,这天儿,快要亮了。”
唐伍仰着头看向窗外的天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
在那山与天连接的地方,出现了一线白。
仿佛谁用手生生给夜幕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线光亮从那道口子里挤了进来,让原本黑暗的大地变得隐约可见。
“那就是一线天了。”唐伍似乎在自言自语。
丁寻看向后排的四位大哥。
他们依旧是一副安详的表情,黑暗中高高的鼻梁依稀可见。
“这四位哥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过来。”
“我现在是担心他们能不能醒过来。”
“能!一定能!”丁寻把握十足地说。
“但愿吧,在出租车上我给他们都把了把脉,脉象其实就是……”
“大叔,你怎不说了?其实就是啥?”
“算了,那个字我也受不了。”唐伍不说了。
丁寻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能不懂?
他和唐伍一样,都希望这四大金刚能活下去。
“等咱们过了这一关再说,我一定找人把他们救醒!”
“对,世界这么大,准有能治疗的药!”
俩人说话间,大地开始清晰起来。
周围的土地上起了茫茫晨雾,把田间地头笼罩在其中,久无人打理的菜地里长满了野生的油菜花,一朵朵高昂着黄色小花苞。
“天亮了。”
“对,天亮了。”
泥沙路也明朗起来。
这是一条通向前方两座小山之间的路,除了路上长满杂草之外,路的两边也长满了一米多高的芦苇。
这些芦苇已经日趋枯黄,在晨风中战战兢兢地摇晃。
“你们四位呀,枉你们在道上闯荡半生,最后竟落得这副下场。”
“你们说,要不是有我这个侄儿,你们恐怕很快就被塞进了火葬场的焚尸炉了!”
“你们争口气儿,给我把气儿吐出来,活过来,别再折腾我大侄儿!”
唐伍转过头去,右手指着四大金刚一个个数落。
丁寻想笑又不敢,只有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把笑给忍了下去。
“咕噜……”
唐伍回过头来看向丁寻。
丁寻尴尬地摇摇头,指了指唐伍自己。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唐伍否认,丁寻也否认。
他们俩双双看向后排。
“是他们?”丁寻惊讶地问。
“奇怪了,死人还会饿得肚子‘咕噜’叫?”
“大叔,他们还没有死。”
“快了,再这么下去就跟死没有分别了。”
丁
寻闭口了,他知道唐伍在生后面四位的气儿,气他们拖累了他丁寻。
“大叔,咱们现在是调头出去走大路回市区?还朝前继续走?”
调头回市区,一路平坦,很快便会到。
继续朝前走,前路陌生、前途未卜,不知道这条道是通往哪里。
“调头回去太危险,只怕会遇上龙炫的人。”
“那……继续朝前开?”
“只能这样了,孩子,走!”
丁寻只得继续往前。
路越走越难开,坑坑洼洼的不说,还因为两旁山上有地下水流出,把路浸得泥泞难行。
朝前开了大约半小时左右,丁寻突然踩了一下刹车。
“糟糕!”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唐伍愕然:“怎么了孩子?”
“这路越走越宽,前面的路口咱们就能上大路了,难道不好吗?”
“大叔,前面路口的不远处就是龙炫在郊外的老巢。”丁寻一脸无奈。
“啥?”唐伍头朝前,眼睛几乎要贴到挡风玻璃上。
“那边儿就是龙炫的老巢所在?”
“是,那地方我去过,说是他的老巢,但我认为那只是他的老巢之一。”
现在以他们看来,墨山医院也是他的老巢。
甚至,墨山医院才是他真正的老巢,其他的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就跟曹操的七十二疑冢一样。
“走,咱们继续朝前!”
“还朝前?”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丁寻恍然大悟,立即发动车子。
到了路口,他毫不犹豫地朝着他曾经去过的龙炫老巢那条路开去。
第一次去龙炫老巢,他全程被蒙着双眼。
来回的路上全凭直觉和耳朵记下了一些重要的印记。
后来他和蔡东旭曾经三次按照他的记忆来到这儿,他蒙眼坐在后座,蔡东旭在前面开车。
如此往返寻找多次之后,终于确定了自己曾经到过的龙炫老巢就是这儿。
“不错,成大事的人就应该要有你这样的气势!”
唐伍对他的决定赞不绝口。
丁寻只是羞涩地笑笑。
在每一位关爱他的长辈面前,他都还有着孩子般的青涩。
“你是打算开进龙炫老巢?”
“不,大叔一会儿就知道了。”
十几分钟之后。
丁寻的车停在一片民房前,这些民房外墙已经斑驳不堪。
“这是一个无人村吧?”唐伍对这片很陌生。
“是个留守老人村,村里住着十几个老人。”
“你来过?”
“我和蔡东旭找龙炫老巢位置时来村里讨过水喝。”
唐伍一把拉住正在解安全带的丁寻的手:“你要把他们四人放在这儿?”
“是的大叔,我也是刚才在车上临时起意。”
“不错,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了,龙炫就是上天入地都想不到,这四大金刚竟然躺在自己隔壁。”
他一番话说得丁寻信心满满。
“我先进去和张大爷说一声,他一定会收留。”
“这位张大爷是什么人?”
“他是村里最年轻的老汉,今年才五十八岁,身强体健,其余的老人都听他的。”
“好,当心点儿。”
丁寻推开张大爷家的门,老人的声
音从里屋传来:“谁来啦?”
“张大爷,是我。”
“哟!是你呀小伙子,你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我这儿呀?”张大爷从屋里跑出来。
“大爷,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在您这儿安排几个人出些日子,您看能行不?”
张大爷原本想和丁寻拥抱的双手停住了。
他眼神深邃,断然摇头:“对不住了小伙子,我这儿不能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