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浅都不敢去看丁寻的眼睛。
他侧面对着丁寻所坐的沙发,他能感受到丁寻的目光正严厉地投在自己身上。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必须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果然,那名警官从桌上拿起一支笔,问道:“姓名?”
“啥?”石浅没有听清。
警官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你叫什么名字?”
“哦哦,不好意思,我叫石浅。”
“时迁?”
每个人初次听到石浅的名字都是这个反应。
同时还伴随着夸张又惊讶的表情。
甚至还会感到好笑。
“石浅,石头的石,深浅的浅。”
“哦哦,石浅。”
警官认真记录着。
“你来投什么案?”
“我来……”
丁寻在沙发那边站了起来。
“警官,刚才咱们说的木头的事,我已经交代了,的确是我叫……”
“丁总,你说啥木头的事儿?”
石浅抬头看向他。
丁寻被他一问,骤然明白。
这小子是想来包揽责任?
他顿时脸色一沉:“石浅,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我在和两位警官说正事儿,你别来捣乱!”
“丁总,我没有来捣乱!”
丁寻从他一口一句“丁总”就看出来了。
这小子是故意的,平时他喊自己是“丁寻哥”。
这个时候口口声声“丁总。”
这是在为和他撇清关系打伏笔。
“石浅!”
丁寻忍不住走过来要呵斥他。
要是在平时,石浅不会当着他的面这么放肆,今天这是中邪了。
“丁总,您刚才说的事儿咱们先搁一边儿,这位叫石浅的说他是货主,这和砍伐的人所招供的对上了号。”
“啥?砍伐的说啥?”
“是这样的丁总。”
警官把丁寻拉到沙发上坐下。
“前天我们抓了砍伐这批杉木的人,他供出买主叫石浅。”
丁寻正要解释,石浅抢着说:“是是,我想弄到墨城去卖,所以就把它们藏在厂里的货里面。”
“那你今天怎么主动找来了?”一名警官疑惑地问。
“我这不是知道政策么?坦白从宽不是。”
“算你小子老实,你把经过详细说一遍。”
丁寻还想站起来说啥,被那名警官示意:“丁总,他们在这儿做笔录,咱们到我隔壁办公室去坐。”
“警官,我有话说。”
“你有什么话一会儿咱们到隔壁去说,这儿留给他们。”
警官推着丁寻走出去。
刚到走廊上,两名警察匆匆拿了一份材料交给警官。
警官忙对丁寻说:“丁总,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马上就来。”
“好,您先去忙。”
丁寻站在走廊看着墙上的法制宣传画报。
蔡东旭和三贵在警署大厅门口徘徊。
“这个石浅,怎么去了这么半天?”三贵有些着急。
“耐心点儿,他这进去肯定得做笔录,没这么快。”
“这兔崽子,抢着替我顶,他图啥呀?”
“他这是在报恩。”
“报恩?”三贵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
丁寻惊愕地看着三贵和蔡东旭:“你们怎么在这儿?”
“哥,我来投案。”
警官一听,问:“怎么?你们今天组团来投案?”
“警官我就是丁三贵,是你们打电话叫我回来的。”
“你就是丁三贵?”
“是。”
“那行,你跟我进来!”
丁寻和三贵等人跟着走进隔壁的一间办公室。
蔡东旭一看环境,不是讯问室,心里轻松了一些。
这些细节都说明一个事实,事情没到那严重的地步。
“你是什么人?”
警官把蔡东旭拦在门口。
“警官,我叫蔡东旭,这件事儿……”
“这件事儿你也是参与者?”
丁寻走过来,暗暗把蔡东旭推了推,说:“警官,他是我的哥哥,刚从省城过来,这件事儿与他无关。”
“哦,那请你们回避一下吧。”
这个你们,包含了丁寻。
丁寻一愣!
这事儿他得进去。
“哥,这事儿与你也无关,你都不知情,你就别进来了,我会如实向警官反应石浅的事儿。”
“石浅?”
丁寻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门外蔡东旭也拉住他的胳膊。
“丁寻兄弟,咱们到大厅去等。”
“蔡东旭!”
“在呢在呢,走走走,咱们哥俩先坐去大厅等会儿。”
说着,连拖带拽地把丁寻拉到外面大厅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丁寻黑着脸,足足盯了蔡东旭一分钟。
盯得蔡东旭自觉理亏,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老蔡,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撺掇石浅出来挡事儿?”
“丁寻兄弟,你可冤枉死我了,我真的没有撺掇石浅!”
“那你们半夜就去省城接机,这是谁的主意?”
“主意是我的主意,但是石浅他自己愿意替……”
蔡东旭看了一眼四周,连忙把后没面的话咽了回去。
丁寻当然懂得他要说的是什么。
“老蔡,你这么做可把石浅给坑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一开始也不愿意的,本来是我自己想出面,谁知道石浅一听说,抢着要做。”
“这小子……”
丁寻眼里满是心疼。
他从来没有瞧不起石浅的出身。
只要是能够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他丁寻都会尽所能给他工作的机会。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傻。
“丁寻兄弟,你还真别说,这小子重义气、有良心。”
“……”
“他这是在报答你。”
“我丁寻也没帮他啥事儿,他不需要报答我。”
“他说,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愿意正眼看他,别人甚至连他的大名都不愿意喊,直接喊他小偷,只有你没有瞧不起他,只有你给了他尊严。”
丁寻无奈地摇摇头。
“所以,你和三贵就同意让人家出来替他?”
“我俩一开始也不愿意,只是那小子说得再理,而且他觉得这么做他今后更能放下包袱好好工作。”
“这啥意思?不做替罪羊就不
能工作了?”
丁寻大惑不解。
“不是,他的意思是,心里一直怀感恩的心,确实有些不好受,想报答你,这样心里就会轻松许多。”
“可是,这么一来我丁寻成啥了?”
“丁寻兄弟,其实我能理解石浅这小子,你也别有心理包袱。”
“老蔡,我整个脑袋都是昏乱的,但我还是清楚这事儿这么做不地道。”
“嘘!别说话,门开了。”
蔡东旭的眼睛看向警官办公室方向。
丁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三贵和警官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