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羡鱼忽然后退一步,把凤斯年的手从肩上拂落下来。
“我不需要。”她微笑道。
凤斯年着急,“你是不是没明白我刚才那些话的意思?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太子他……也许现在看起来对你很好,但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到他的逆鳞,而他从未宽恕过任何人!”
司羡鱼认真斟酌,“有逆鳞啊,那也挺有意思的,你不知道吧,我人送外号‘驯龙高手’,倒是很想看看太子殿下的逆鳞到底能被触碰到什么地步呢。”
“你……”凤斯年都快无法理解眼前女子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了。
明明看上去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清瘦少女,怎么胆子竟会如此之大?
司羡鱼挥挥手,“既然谈完了,那就后会有期了。”
凤斯年愣在那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司羡鱼沿着帝京最热闹的街道走了一段。
她上辈子从山沟沟里被找回来,来帝京的时候一直谨小慎微,做什么事都怕行差踏错,根本就不敢出来看看这个第一都城到底是何等的繁盛。
如今换了个心境,倒是越发悠然起来。
尤其是和物资短缺,怪物横行的末世相比,除了科技水平,其他方面,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找了家看起来很豪华的酒楼,司羡鱼点了一桌子菜。
山珍海味,珍馐美味,自己一个人抄起筷子,半点不客气。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宣王也并没有跟着她一起来这酒楼。”九夜站在楼上角落,视线刚好可以直接看到下面司羡鱼坐的那一桌。
只不过因为角度原因,从下面看上面,却是很难发现什么。
“呵,你这是在担心她吃多了撑着?”凤临渊扶着栏杆,修长手指轻轻叩击在扶手上,“该担心的,是她的钱袋才对。”
九夜看看泰然自若的司羡鱼,又看看自家殿下一脸的成竹在胸,迟疑道,“好歹……也是相府的大小姐,她总不会付不出账来吧?”
怎么不会?
别人不知道,凤临渊却是清楚的。
他已经把所有关于司羡鱼的情报都看过一遍。
长在乡野,靠着去山里采药勉强维持生计,家里住的还是三间破茅草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被找回帝京来当大小姐。
可她的身世让家里所有人都瞧不起她,掌管内务的老太君更是一文钱月例都没有发给过她。
对司家人来说,司羡鱼找回来,也不过是家里多了一个人吃饭而已。
其他,本该属于她的,身份、地位、宠爱、亲情,一样都没有给到她。
可是真奇怪,这个本该小可怜一样被欺负得没脾气的丫头,竟然半点也不难过?
九夜摸了下自己腰间的荷包,“要不然,我去给司小姐送点银子?”
凌厉的凤眼扫了过来,“你去送银子?你以什么身份给她送?”
九夜瞬间觉得后背掠过冷风,背脊赶紧挺直,垂下眼睛,恭敬抱拳,“自然是以殿下的名义送,不管怎么说,司小姐在法云寺的时候也算是帮过我们的忙,现在给她雪中送炭,她一定会记得殿下的恩情的!”
他有些捉摸不透殿下对司羡鱼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是没必要把人都得罪光,尤其是。
上次殿下在法云寺突然发病,司羡鱼在殿下没有饮酒的情况下,竟然把病情给压来下来!
仅凭这一点,九夜都不由得要对司羡鱼高看几眼。
甚至心底隐隐地期望着,说不定司羡鱼的出现,是可以改变殿下命运的!
只不过这些话他不敢和殿下明说,否则殿下若是突然不高兴,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司羡鱼了。
敲击在扶手上的手指突然一顿,凤临渊起身,径自伸手抓过了九夜的荷包。
“殿下去哪?”九夜连忙追上。
凤临渊,“既然是以本宫的名义送,那你送不如本宫亲自去,让她好好记住到底欠了谁的情!”
……
“咚”一声,面前突然多了个荷包。
司羡鱼抬起头,对面的位子就已经直接被一身玄衣,面如冠玉的美男子给占了。
九夜抱着佩刀,站在后面一步处,恪守着一个侍卫的准则……
司羡鱼咀嚼了几下,吞下口中的虾饺,接着不慌不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凤临渊眼神一凛,“没看到本宫在这里面吗?”
司羡鱼放下帕子,“看到了,所以我这不是整理一下仪容,好不至于在殿下面前失了礼数吗?”
挑起面前的荷包,司羡鱼掂了掂,“这是什么?”
凤临渊,“银子。”
司羡鱼,“那这也不够啊。”
凤临渊皱眉,“买你十桌酒席都够了,你吃得下吗?”
“我还以为殿下是给我送那一千两来的呢。”司羡鱼笑笑。
凤临渊殷红薄唇勾起,笑得羸弱又撩人,“那一千两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我舅舅还没好呢,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睚眦必报,必定把他所受的痛苦从你身上十倍讨回来。”
这轻松的语气,说的就像去街上讨两颗大白菜一样。
但说话的内容如果真的付诸实践,只怕让人毛骨悚然!
司羡鱼却好像完全没听懂弦外之音,拆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本来想等别人给我送饭钱的,没想到劳动了太子殿下,饭钱我付了,你们饿不饿?要不然一起吃点?”
凤临渊冷然扫过桌面,“这么多菜,怎么连壶酒都没有?”
司羡鱼摇头,“我不喝酒,会手抖。”
她的手是最宝贵的,一度在末世被称为“天神之手”。
缔造了数不清的神话。
是她安身立命之本。
凤临渊倾身,“是吗?新婚夜那天怎么没见你说这种话,那杯合卺酒你可是一滴不剩都给喝了,还是说,当时为了某人,全然都不顾了?”
司羡鱼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笑道,“殿下直接说是为了宣王不就行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打哑谜?”
凤临渊的神色骤然一冷,“好!那你倒是坦诚说说,刚才你和凤斯年都谋划了些什么!什么时候打算对本宫再次行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