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兴笑了起来,且是大笑,笑得直喘气,好一会儿才收声道:“你话里有话。”
风沙正色道:“风水轮流转,总算到我家。谢兄已然大爽,何必羡我小爽?”
柴兴歪头道:“这次请你来,正因为你爽我不爽。”
风沙哦了一声:“正要请教。”
柴兴斜眼道:“你不知道?”
风沙一语双关道:“你不说我怎能知道?”
王卜含笑插话:“这小子又开始绕人了,他是在说如果你不说他就知道,岂非说明是他让你不爽吗?所以,他就是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柴兴微微一笑:“凌兄是个聪明人,幸好王先生也是个聪明人,不然我还真被你给绕进去了。”
风沙心道你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摆明把王卜推出来对付我,王卜这个老小子也是会拍龙屁,根本不等你开口,自己先就跳出来了。
“我怎么敢与凌少比肩。”
王卜给风沙夹了一块炙鱼,微笑道:“听说凌少曾在宋州结识一位贫家少女,结果那位贫家少女因缴不上房租,不得不卖身为奴,结果遇人不淑,不幸亡故。”
风沙把炙鱼夹了吃了,含糊地嚼道:“这么久远的事情,你查得还真是清楚。”王卜之言其实隐含威胁,话里更有所预示。
“凌少为一贫弱少女打抱不平,愤而行侠仗义,可见侠义心肠。”
王卜装作没听见风沙地嘀咕,继续道:“如今宋州又出酷吏,借催缴残租之名,所致残酷暴虐数以数千计。”
“是吗!还有这等恶行?可惜我人在汴州,就算有心行侠,奈何鞭长莫及。”
风沙不动声色地道:“何况世间恶行无数,但谁也不能分身无数,必须江湖同道勠力同心,或可偶尔救人之急。”
王卜一听有门,正色道:“虽然凌少人在汴州,想必仍有同道好友身处宋州,或许可以及时援手。以凌少之侠肝义胆,想必不会坐视不理。”
风沙笑道:“世人多以为行善不求回报,此为大善。我则认为行善有报,世人才会效仿之。前者利己,实乃伪善。后者利人,方为大善。”
吕氏春秋察微篇有子贡赎人、子路拯溺的记载。
子贡和子路皆为孔子弟子。
子贡从外国赎回鲁国奴隶,却一口回绝奖励,被孔子严厉批评:“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子路救溺水者,其人赠牛感谢,子路受之,孔子喜曰:“鲁人必多拯溺者矣。”
总之,这是孔子之言,儒家思想。但是,儒家对此并不宣扬,倒是墨家深以为然,并归于“兼相爱,交相利”。
王卜心道好嘛!把讨要好处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还特么振振有词,也真是没谁了,轻咳道:“鄙人在宋州没有朋友,但是在汴州还有点朋友,必定投桃报李。”
风沙笑眯眯地道:“我想问问桃是什么桃?”
王卜又咳一声,瞄了眼柴兴,向风沙道:“未必赠之以桃,然则桃花可以开。”
两人这一番云山雾罩,正常人都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比如云本真就听得一脸懵逼。
柴兴当然听得懂,但是明显听得很不耐烦,撇嘴道:“不就一个开封府尹嘛!你帮我把事平了,就让那个姓花的推官治上一任。再有人找你麻烦,你来找我。”
风沙和王卜相视一眼,各自苦笑。
“既然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两位。”
风沙摸摸鼻子道:“南唐夜宴契丹特使于江宁府清风驿,其特使酒酣更衣久不返,唐人寻之视之,发现此人已失其首。”
王卜顿时喜动于色。
此契丹特使正是出使南唐,与南唐君臣商议结盟的契丹国舅。
这位国舅一死,加上之前秘密来汴的契丹特使古鲁也死于南唐驻汴州的侍卫司首领白绫之手,契丹与南唐必定断交,两国再无联手伐周的可能。
柴兴笑道:“果真如此,南患除矣。”虽然在笑,眸内异常冷静,甚至连点闪烁都看不见。
这件事风沙告知过赵仪,赵仪跟他提过,他当然乐见其成。
所以,他从来没有直接针对过风沙,甚至有意避免直接针对。
唯二例外就是并不刻意约束盖万和王升这两枚弃子,目的在于适当给风沙施加合适的压力,并留有余子,不至于情况突变,却无子可用。
风沙所遇上的压制,仅是大势压向四灵,身为四灵高层,连带倒霉而已。
柴兴语毕少许,沉吟道:“凌兄有大义,是我太小气。算我欠你一份人情,随时可以找我讨要,暂时不想要,挂着也行。”
风沙摇头道:“我现在就想用。”
柴兴有些意外,他的一份人情挂着不用,绝对比直接用了管用,但也没有多言,微笑道:“只要不是让赵仪回来,什么都好说。”
风沙哑然失笑:“当然不会。我是想拿这份人情换一份信任。”
柴兴愣了愣,点头道:“好,我信任你一次,有什么事直说。”
风沙道:“南唐有一支奇兵一直驻伏于萍乡,只待东鸟陷入内乱,便奇袭潭州……”
这一下,不仅王卜神色剧变。柴兴亦难掩饰神情,同样色变。
风沙扫量两人,不乏得意地微笑道:“我能决定东鸟何时陷入内乱,亦能决定这支奇兵何时发兵。既然谢兄信任我,咱们就来个交相利。”
之前到处火起,他一直隐忍,至今迫使柴兴不得不约他摆平李重,更适时抛出成功暗杀契丹国舅一事,无非是想于现在这一刻,可以俯而就,而非仰而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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