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青娥口中得知了柴兴最近的行程,风沙对今次所谓的“家宴”生出了一些想法。
柴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办什么家宴宴请他,尤其还在巡视粮储和军器所情况之后。
类似这种宴会,无非两种情况:鸿门宴和气氛较好的鸿门宴。
两者区别在于:强迫他答应一些事情和希望他答应一些事情。
联想到柴兴还以微服的形式巡察了韩通主持修建的外城,可以作出推测:要么把韩通作为敲打他的靶子,要么把韩通当作一种示好的表示。
风沙的心思一向很重,但是通常不会外现,起码面上与彤管相谈甚欢,都是聊些那边景色好美、天气当真好好、白厨是否好吃之类的废话,心里则在想事。
郭青娥一直安静地听着,倒是彤管好生尴尬,心道你干嘛不理小妹,专门找我说话?于是一个劲把话题往郭青娥的身上扯,偏偏风沙总能把话题给扯回来。
其实她这是做贼心虚,要是没有些小心思,肯定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这么慌张。
风沙则认为跟郭青娥说话太费脑子,根本没办法做到一心两用,找彤管聊天那就轻松多了。
光听风沙在那儿胡扯乱扯,彤管终于忍不住了,转向郭青娥问道:“小妹你怎么不说话?”
郭青娥道:“你们说,我听着呢!”
彤管噎了少许,哎呀道:“我说你怎么不跟他说话,哪有像你们俩这样的恋人,坐一起连话都不说,光听我们说了。”
郭青娥道:“他不是一个爱说废话的人,一个不爱说废话的人突然说起废话,说明他其实不想说话,又不愿意冷场。”
彤管听得一愣一愣的,忽而转向风沙嗔恼道:“好呀!我只配跟你说些废话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人家一点就透,心道可不是这么回事么!换做别人她已经发飙了,换做风沙她还真不敢,那边又是自己的小妹,只好冲风沙佯怒。
其实在旁人听来,她更像是在撒娇。
风沙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准女婿就要见家长,尤其这还不是一般的家长,其实我心里挺慌的,和长公主聊下天,感觉轻松多了,感谢感谢。”
彤管心道你跟皇兄几次斗法也没见你慌过,见个面就会心慌?哄鬼呢!
她明知道风沙嘴里不是实话,心里还是舒坦多了,嘴上道:“还叫长公主?你,你是不是应该叫,嗯,应该改口了。”
出于一直被风沙压着欺负的心态,她很期待风沙管她叫姐。出于一些不好说出口的心态,又不太愿意。总之,心情有些复杂。
风沙随口道:“天子无家事,我认为还是称呼长公主更为合适。”
彤管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勉强笑道:“随你。”
这时,柴兴忽然从露廊那边走了过来,符后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都身着劲装,且都是男装,怎么看怎么像一对江湖人物。
彤管赶紧起身,欲行大礼。
风沙和郭青娥也站了起来,明显毫无行大礼的打算。
柴兴快步行来,朗声笑道:“今天仅是家宴,仅有家人,大家随意。”视线转向风沙,挑眉道:“咱俩还没有正式打过交道吧?我应该称呼凌少还是风少?”
风沙以余光打量符后,脑中浮想联翩,嘴上回道:“那就要看谢郭今天姓谢还是姓郭。”
彤管和符后皆讶。听话风,两人明显见过面,还很熟的样子。
郭青娥依旧那副风淡云轻的俏样。
就算她不知道两人于何时在何处见过面,仅凭柴兴突然对隐谷改变态度,足以证明柴兴和风沙之间拥有相当程度的互信,更说明两人至少拥有一条沟通渠道。
柴兴已经走到桌旁,笑道:“谢郭当然姓郭,你现在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哥?”
风沙笑咪咪地道:“我当然随永宁。”嘴上这么说,并没有真个叫。
彤管和郭青娥向柴兴和符后行礼,分别唤皇兄和皇嫂。
符后的眉目间微有些异样,似乎有些将散未散的不爽,勉强含笑回礼,末了拿大眼睛瞪着风沙,凶光满满。
柴兴大咧咧地坐下,伸指叩桌:“大家都坐吧!”
另外四人围着圆桌坐下。
风沙坐在最末,恰好是柴兴的对面。
柴兴左手边是符后,右手边是彤管。
彤管之侧是郭青娥。
郭青娥离三人稍远,更像是跟风沙一边的。
风沙和柴兴很没油盐的寒暄了几句,其余三女皆不吭声。
期间,那个店家少女过来奉送茶点。
除此之前,再无旁人。不仅护卫躲得远远的,旁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柴兴忽然冲风沙挤眉弄眼,掌心猛一拍桌子,叫嚣道:“居然还笑得出来?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风沙神色不变地反问道:“什么交代?”
柴兴恶狠狠地道:“你小子是不是活腻味了?居然让你的人放话动我的老丈人?难道不该给我交代吗?”
他这样子绝对不像个皇帝,甚至连江湖人都不像,如果再把脚踩到桌上,活脱脱就是个流氓头子在那儿叫嚣。
符后也冲风沙瞪圆了眼睛。其实她不是猜不到柴兴乃是针对自己父亲的主导之人,起码也是个推波助澜。
然而,她可以跳脚,也可以大闹,但是有些窗户纸绝对不能点破,否则将一拍两瞪眼,再无转圜余地,说不定把她都给赔上。
所以,她顶多像个泼妇一样,因为无理所以取闹。
到底因为什么闹,大家心照。
风沙微怔,有些哭笑不得,柴兴恐怕被自己的老婆给折腾得受不了了,所以拉他来背锅。
“饭可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放过话了?放过什么话了?不信咱们走着瞧,让你老丈人去凤翔上任试试?如果他没死你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