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下来,可以看出这位杜小姐不愧出身世家。风范礼仪,无一瑕疵,文静秀气,温婉可人,又不乏恰到好处的羞涩。
就算跟孟凡也细声细语,没有丝毫轻蔑和不耐烦,身上居然看不出半点刁蛮和傲气,显然已经瞧出这一桌人的身份很不一般,全然一副面对长辈时的脸孔。
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纯粹是一位懂礼貌、有教养的名门闺秀,加上她年纪不大,童颜貌美,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确实让人打心眼里瞧着喜欢。
但是除了孟凡,大家都没怎么搭理她。
风沙还是跟柴兴在那儿畅谈风花雪月。
郭青娥还是在那儿遗世而独立。
彤管还是在那儿装淑女。这点,杜小姐跟她很像。
唯有符后全程寒脸,滴酒不沾,一言不发。
说也来怪,几人越是爱答不理,杜小姐反而越见乖巧,悄声向孟凡打听几人的身份。
孟凡则趁机敬酒,看似玩笑,其实强迫。
尽管杜小姐很不情愿,还是半推半就地喝了一杯。
这一杯喝下去,矜持就绷不住了,很快被灌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本来的目的,虽然脸面上掩饰的很好,桌下面居然有些放浪形骸。
孟凡趁机吃了不少豆腐,居然每每得手,心里顿时有数了。这个小妞一开始瞧着高傲刁蛮,现在看着乖巧清纯,其实都是假象,恐怕私下里玩得很开。
杜小姐显然也发觉孟凡跟她是一挂的,红着脸、低着头装作不胜酒力,然而桌下面居然抓着孟凡的手往自己的双腿探抚。
孟凡吓了一大跳。如果换个场合,或许他会觉得很刺激,甚至得寸进尺。
现在绝对不行。
如果不小心让桌上任何一人发现了,他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杜小姐露出羞涩的浅笑,却以迷离的媚眼白他一眼,像是娇嗔:“没胆鬼。”
孟凡好生心动,却只能装作没看见,心痒难耐地期盼今晚的艳福。
很快残阳西垂,天将黄昏。
柴兴突然停杯道:“饭已饱,似乎酒未足,要不咱俩换个地方继续?”
风沙不禁纳闷,该谈的都谈完了,其余不过一些细节琐碎,让下面人去争去吵就是了,有必要继续吗?嘴上婉拒道:“抱歉,我不胜酒力,还是改天罢~”
柴兴也不强迫,点头道:“由此往南数坊,过新郑门大街,临近东教坊的北边有条深巷名为杀猪,虽然新建不久,却是八风汇聚,不简单呐!你有空去看看。”
听到“杀猪巷”三字,本来一副熏醉模样的杜小姐蓦然抬头,神情相当古怪。
风沙听柴兴话里有话,不由挑起眉头。
黄帝内经有九宫八风之说。
比如风从南方来,名为大弱风,伤心。风从西南方来,名为谋风,伤脾。风从西方来,名为刚风,伤肺之类。
八风汇聚,人还能活?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是个八风汇聚的邪地,柴兴居然还想让他去一趟,说明这条杀猪巷跟他多少有些关系,柴兴不免投鼠忌器,有邪风不能驱。
风沙不解地问道:“外城不过新建,哪里藏得住风,又何谈汇聚?”
柴兴盯着他道:“你不知道么?”
风沙反问道:“你知道贵皇室最近新开了哪些产业,又开在哪里吗?”
柴兴愣了愣,摇头。
如果连这点事情他都要过问,这辈子忙死也没空睡觉,哪怕不睡觉也忙不完。
风沙耸肩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杀猪巷。”转向彤管道:“你知道吗?”
彤管略显犹豫,小声道:“倒是听到点风声,听说那里有些乱。”
她是侍卫司的特使,消息最灵通不过。能让柴兴亲自过问的事情,她绝对不可能仅仅听到点风声,应该相当了解。似乎很有顾虑,不敢明说。
风沙又转视郭青娥。
郭青娥道:“你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显然知情,却也不肯明说。
风沙想了想道:“你们一个个讳莫如深,想来定有缘故。依我说,那就公事公办好了。”
柴兴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公事公办?”
风沙冲孟凡努嘴道:“不如让这小子出面,我想他应该合适。”
孟凡不仅是彤管的侍卫长,还在侍卫司里挂职,风沙也信得过。
话句话说,由他出马的话,可以公办,也可以私了,甚至公私兼顾,相当灵活。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风沙和柴兴都有转寰的余地。
确实挺合适。
孟凡立时苦下脸。
他不仅知道杀猪巷,还知道这条巷子深不见底,打死也不想沾手。
彤管轻咳一声,道:“恐怕孟凡镇不住场子,我看还是你亲自去一趟为好。”
听她这么一说,风沙更不想淌这种不知深浅的浑水了,皱眉道:“你们什么都不肯说,我干嘛要去?”
彤管只能苦笑。
杜小姐低下头,俏目中流露出讥讽的神情。
她和一众朋友乃是汴州的弄潮儿,无论有什么新鲜玩意都去尝过。
最近一段时间,最火的就是杀猪巷。她不仅常去,还是贵宾,对杀猪巷的背景多少有些了解。
听到桌上几人一副官府稽查的口吻,她不禁感到好笑,心道你们背景再大,还能大过符家吗?何况还远不止呢!
符家几个兄弟姐妹曾经向她透露过,以符家的权势也仅是占了些份额而已,还有许多或明或暗的权贵也在其中,真正的大头还另有其人。
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通个风、报个信,往后再去杀猪巷玩,就不仅是普通的贵宾了,那些朋友也会对她刮目相看。
郭青娥道:“伤风败俗之事,确实不好明言,让孟凡去一趟也好,仅看仅听的话,料来无碍。届时,听他转述,你就明白了。”
风沙哦了一声,如果是些伤风败俗的事情,大姑娘家家确实不好出口,柴兴也要讲究皇帝体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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