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林中结伴走了一会儿,风沙倒像是成了睁眼瞎一般,居然再也没有找到任何猎物。忽然听到一阵短促的轻啸,高映荷瞬间靠树晕倒。
风沙微怔后又回复平静,因为他认出了击昏高映荷的手法,抬头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下手弄晕她呢!你倒是先帮我下手了。”
脸带蒙纱的韩晶林中薄雾一般现身,嫣然道:“风少不怪人家鲁莽就好。”
风沙奇道:“你怎么会找来?”
韩晶叹气道:“说来话长,我简短点说。王卜亮着司星宗的身份气冲冲地打上了圣门,把圣门一众高层骂得狗血淋头……”
风沙忍不住插嘴道:“为了金水庄的命案?”
“不错。要不是刚才在她身边看见钟仪慧,我已经动手了。现在当然要问问你的意思。”
韩晶正色道:“我只能说这件事有点棘手,如果不能给个王卜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圣门在汴州的产业肯定损失惨重。人家现今可是正儿八经的父母官呢!”
风沙笑了起来:“你慢了一步,柳艳和花娘子的动作可比你快上不少。”
韩晶毫不意外,她猜也能猜到王卜肯定也会找所谓的正道讨个说法,耸肩道:“花蛛会一门追猎术,应该之前给人种了香毒,溯着香就能追上。快点很正常。”
风沙心道原来如此,沉吟道:“我看这事干脆由圣门抗下。魔门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血案实在情理之中,没人会起疑。反正圣门背得黑锅多了,不差这一件。”
韩晶咯咯一笑:“难得风少为个女人如此费心,莫非看上她了?嗯~虽然有胡人血统,样貌确实不错,身材的确真好,我看了都很羡慕,你肯定会爱不释手。”
风沙不禁苦笑,好些人认定他是色中饿鬼,都往这上面使劲。
其实韩晶相当了解他,知道他向来只吃自家的窝边草,然而总是喜欢拿这方面的事来寻他的开心。
“你又来了,你知道我打算往巴蜀去上一趟,她的身份对我很有用。”
韩晶也不深究,含笑道:“行是行,就是贵。”
“你代表他们开价就是了,但也别漫天要价。”
风沙无所谓道:“就说那金水庄主是魔门中人,再给个什么堂主舵主的身份,然后拉出来鞭尸以平民愤。我相信各方都能接受,圣门没啥损失,反而恶有恶名。”
圣门是不怕坏名声的,恶名有时候比善名更好用。
虽然他对高映荷说怎样怎样残酷,其实他并不乐见滥杀无辜,如果不用再死人,还可以把事情给抹过去,自然最好不过。
韩晶思索少许,展颜道:“这主意不错。我可以代圣门应下,相信王卜也只是想尽快平息事态,不会在意真假。倒是隐谷未必同意,那得风少你去打招呼。”
风沙嗯了一声。
韩晶往树林侧瞟了一眼,嫣然道:“看来风少还与佳人有约,妾身不打扰风少花前月下了。告辞。”
香风一动,人去无踪。
风沙转身道:“来都来了,出来吧!她已经走了,我保证没人敢偷看偷听。”
一位娇小玲珑的白衣少女从林中缓缓地走出,貌美如花,神情傲冷,不言不语,仅是转着冷眸仔细地打量。
既打量四周,也打量风沙。
风沙歪头道:“听说你找我?”
素玉不答,径直走到高映荷身侧,屈膝于一侧,伸手摸颈,过了会儿转向风沙福身下拜:“婢子素玉,见过风少。”
风沙见她谨慎而且恭敬,虽然貌似有些冷漠,起码不像马家姐妹口中那样倨傲,微笑道:“你并非我的奴婢,不必这么客气。”
素玉屈身不起,垂首道:“高丽金素玉,拜见风少。”
风沙心下一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到底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金素玉继续屈身,仰起俏脸道:“家父新罗金王,归顺高丽之后,太祖将长女嫁予,便是家母。”
风沙心道那你是当今高丽王的外甥女了,上下打量道:“你现在是以新罗公主的身份见我,还是以高丽王女的身份见我。”
金素玉淡淡地道:“新罗已经归顺高丽,家母已经嫁给家父。”
风沙笑了起来:“好吧!有事说事。”
金素玉道:“高丽乃苦寒之国,远不如中原广博富饶,民生极其艰困,还望墨修怜悯高丽百姓之苦难,不要对他们敲骨吸髓。”
风沙立时恢复古井不波地神情,轻轻地道:“你是说以帛换铜之事。”
“是。中原百姓是人,高丽百姓也是人,还望墨修一视同仁。只要墨修一视同仁……”
金素玉由屈身变作伏身:“素玉不仅是陛下的奴婢,更是风少的奴婢。区别在于风少知道素玉是陛下的奴婢,陛下不知道素玉其实是风少的奴婢。”
但凡她有辙,不会来找风沙,正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柴兴回心转意,再求下去恐怕适得其反,甚至失去柴兴的信任,所以她才会转而来求风沙。
风沙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眼光幽闪,好似鬼瞳,似乎可以洞穿肺腑,搜魂检魄。
过了许久,他终于收回幽闪的目光,认为金素玉这次找来恐怕真是瞒着柴兴,全然是为了高丽的利益。
金素玉作为柴兴的心腹侍婢,更是谈判的首席,如果能够成为他的人,无论对于这场谈判,还是对于他来说,确实太有利了。
更别提,从此他在柴兴的身边有了一双眼睛。
最关键,他个人并不会付出什么代价,无非是那些打算去高丽以帛换铜的各方饿狼少吃上一点肉,又并非吃不着,仅是未必能够如预想般吃个肚滚溜圆罢了。
如此诱人的好处、这么小的代价,他不可能不心动,恐怕也是金素玉敢来豪赌一把的底气。
可是,金素玉做错了一件事情,准确说是说错了一句话。
“新罗已经归顺高丽,家母已经嫁给家父。”
在风沙看来,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新罗已经归顺,高丽已经统一,且是真心实意那种。
起码身为新罗公主的金素玉,愿意为了高丽而不惜奴颜婢膝,甚至不惜冒着必死的风险,悖主求他。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想道:中原至今还未能一统。
这根刺立马扎心,顿时令他无比的理智和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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