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径园,顶阁上,凉亭中。
虽然亭中宾客不多,气氛倒是十分热络。
初云亲自领着张玉冰和王素素带着各自的男伴女伴向夏冬敬酒。
马玉怜则跟杨魏氏旁边敲边鼓。
两女希望杨魏氏意识到风少对张玉冰和王素素十分看重,为了陈许冰井务的筹备扫清障碍。
在场诸人都在礼节性的相互认识。比如马珂润做中人,向杨菲介绍授衣,然后由杨菲做中人,向授衣介绍杨魏氏之类。
她也把“陈风”和“郭妙”介绍给其他人。
郭妙是郭青娥的化名,现在是马玉怜的朋友,由陈风负责招待。
早先郭青娥全权负责连山诀一事,在汴州以郭妙的身份筹备新建洞真宫。
后来她的弟子守一道人钟仪心成为洞真宫宫主后,这个身份就没再用了。
知道洞真宫究竟是干什么的人并不多,杨魏氏等人显然不了解。
不过,洞真宫毕竟是在籍在册的皇家道宫,哪怕是前任宫主,也没人敢不尊敬。
总之,大家彼此介绍,让不认识的人相互认识,了解对方的身份和大致的地位。
虽然人数不多,很快分成了一大圈子和几个小圈子。
大圈子以夏冬为中心,初云马玉怜和杨魏氏环绕。
其中一个小圈子以杨菲为中心,马珂润授衣和张冰玉凑在一起。
还有一个小圈子以王素素为中心,以及杨渭和小镜子。
最后一个小圈子自然是躲在角落的风沙和郭青娥。
几个圈子之间互动频繁,并非完全固定。
比如杨渭就总往杨菲那里凑,两人好歹是亲戚,他一个一个姑姑叫得很勤快。
偶尔也会壮起胆子凑到杨魏氏那边敬酒。
杨魏氏瞅了个机会找授衣敬酒攀谈,主要打听三河帮在两淮流域的情况,同时欢迎三河帮来许州设驻地,她保证督促振武武馆全力配合,许诺从官到商一路放行。
另外,还邀请授衣年后去陈州看看。
张玉冰从中看到了机会,犹豫半晌,硬着头皮凑上来敬酒,提了提冰井务的事。
她现在手上没人也没钱,空有一个名分而已。心下琢磨能不能借助三河帮在陈许设立驻点的机会,为陈许冰井务设立据点。说白了就是想要点钱。
至于人,有钱还怕没人吗?
授衣笑了笑,表示她获得了帮主的授权,正打算在许州成立一家商行,专营陈许水运,三河帮与陈许往来商贸,只认这家商行。
张玉冰完全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心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以为她找借口推脱。
倒是杨魏氏听得双眼剧闪,马上表示陈许商会愿意全力挹注,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船给船要商铺给商铺要码头给码头。
简而言之,要什么给什么,只是希望陈许商行能够在此家商行中占得一定份额。
授衣同意陈许商行占有一定份额,话风一转,欢迎陈许冰井务也占有一定份额。
杨魏氏听了微微一笑,点头赞同。
张玉冰听得一脸懵逼,忍不住小声问道:“一定份额是多少?要花多少钱啊?”
授衣和杨魏氏相视一笑。
授衣道:“三河帮将会为商行提供货运贸易,保障水运通畅等。希望陈许商提供市场货物和商埠,保障在地安全等,当然也希望冰井务负责为商行保驾护航。”
张玉冰还是没懂,打量两女,想问又不敢。
杨魏氏笑道:“只要冰井务愿意为商行剪除一些未知的麻烦,尤其是来自朝廷的麻烦,那么就可以占有一定份额。说白了,一切投入我们出,你可以坐享其成干。”
张玉冰傻了眼。世上还有这种好事?真的假的?
授衣听出杨魏氏话里有坑,提醒道:“不光拿钱,既然冰井务占有商行的份额,那么对商行的人员产业和决策也应该享有所占份额相应的权利。”
这话虽然拗口,张玉冰倒是听明白了,心道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她的脸蛋一下子涨起潮红,显得十分兴奋。
授衣继续提醒道:“冰井务作为朝廷下派的官署,本身不好直接参与商行运营,你最好再成立一家甚至多家商行,又或者通过别的什么人或者家族占其份额。”
张玉冰荣光焕发,使劲点头,颤声道:“这家商行,大约是什么规模呢?”
杨魏氏对这个问题比她更加关心,立时转头去看授衣。
陈许商会对此家商行的投入,完全取决于三河帮打算在陈许投入多少货运船队。
毕竟现在淮水流域只有三河帮的船只能够畅通无阻。
授衣淡淡道:“这些细节,让底下人详谈就是了,我目前只能说,起码保证陈许两州于淮水流域的日常货贸往来。”
杨魏氏喜形于色,立时拍板道:“我现在就可以做主,起码保证商行在陈许至少拥有一座专属码头相应仓库和比邻之街及上铺面。如有需要,可以随时扩充。”
现在从陈许的货船根本进不了淮水,换句话说,哪怕进去一条船都是赚的。
尤其现在淮水流域急缺民生物资,物价飞涨,码头和商铺又都是现成的。
这笔买卖根本只赚不赔。
授衣笑道:“那就这样定了,诸如具体份额等细节我会派人磋商。”
张玉冰彻底呆了。这可是一座码头一整条街啊!还有街上的店铺!
就这么随随便便决定了?
她本还以会商量你出多少钱我出多少钱,凑齐份子之后成立商行呢!
难怪大家打破脑壳都想参加幽径园年宴,原来上层都是这么谈生意的。
授衣举杯碰了碰张玉冰手中的酒杯,笑道:“玉冰小姐是不是也应该派个人商谈一下细节?”
张玉冰被玉盅相碰的脆响惊醒,难掩激动地道:“我,我亲自参加好了。”
杨魏氏抿唇一笑,低头喝酒。
授衣含笑道:“那都是些很专业的繁细琐事,可能也免不了因为一些利益发生冲突,就让下面人争来吵去,锱铢必较吧!咱们不要参与了,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这番话令张玉冰想起她曾经在恩客那儿的所见所闻,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她也成为了以往仰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俯瞰下面人像蚂蚁一样对冲厮杀,她则于其他大人物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笑看风云。
这时,磬音划破夜空,声传四方,余声不息。
附近一座高阁随之响磬,另一座高阁跟着响起。
随着一声声磬音缠绵相接,荡漾共鸣,远近十几座高阁好像因此联结为一体。
幽径园高阁上,乐声忽起。
一众美艳的舞伎好似成群的彩蝶飞上高阁。
奔舞于挑台,环绕着凉亭,不乏驻步轻舞。
薄纱彩裙,赤足短衣,舞姿盈飞奔放,玉臂雪腿尽展,极致浮艳,穷尽绮靡。
凉亭好似一朵芬芳娇艳的鲜花,彩蝶纷逐,忽聚忽分,忽单忽双,忽驻采之。
流于挑台的香暖之风使发飘使裙飞,使春光频繁乍现,盎然春意直入眼帘。
似乎预示着冬去春来,严寒将过,暖春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