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刘一峰说的轻松,实际上具体执行层面上留给海事局的难题还是不少的,其中不乏棘手麻烦的环节需要疏通,可能需要徐光启长期在内阁吵架,在陛下面前演苦情戏的。
但总的来说,至少金矿能开采了。金矿能开采就意味着东山州从内阁一直想抛弃的海外蛮荒之地,正式成为大明必须占据的“自古以来”了。这不正是从第一任东山州海事局管事鲁葛,到上一任管事郝平的夙愿嘛。
宋应星甚至都在那一瞬间就想好了请鲁葛出山去说服徐光启,这可是个苦差事,但他却是最适合的人选。相信鲁葛得知了刘一峰的方案后,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的。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需要照顾的各方面都太多了。”
刘一峰没有插话,这时候宋应星说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只需要知道宋应星是不是被自己说服就行了。从宋应星一直在找自己提出的这个方案的漏洞和难点来看,他认为宋应星是被自己说服了。
因为没有被说服,直接否了就是,没必要如此审视。会审视就是在思考执行层面上的难处,潜意识中是已经认同了这个方案的。
“宋大人,具体怎么执行,我不是这方向的专家,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相信海事局绝对有相关的人才的,我能起的作用也就仅仅是提出个点子罢了。”
宋应星可不认为刘一峰只是个能提供点子的人,他见刘一峰语气谦虚中有后退的意味,立刻堵住了他的退路:“点子是你提的,后续工作你也要参加。”
刘一峰郁闷的说道:“宋大人,小民只是个小小的探险者,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参加呀。”
“我说能就是能,到时候给你一个顾问的身份就是了。”
宋应星走到他的面前:“刘一峰,我直说了:元宵后我会告诉你东山州要不要执行你提出来的方案。如果要的话,你就是顾问之一,什么时候方案开始执行了,我什么时候特赦了你和你的人。不然你们就永远是走私军备和逃避3年服役期的民夫!我想你应该还是记得你在登州签的契约上,是有说逃避3年服役期的后果是什么吧?”
刘一峰满脸苦涩的看着宋应星,有些不明白他干嘛死抓着自己不放。张钧如此,这个宋应星也是如此。
“宋大人,我有些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你是有能力的人才,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我不是什么人才,宋大人您别忘了,我可是一个厨子出身的民夫。”
“那你告诉我你的见识是怎么来的?长白他们可是出身官宦世家,在见识上都不如你!”
刘一峰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的,但他看到宋应星认真的态度,知道敷衍不过去的,只能说道:“宋大人,我的见识都是我从巴蜀走出来的这一路,听别人说的。”
“什么人?”
“应该是某个达官贵人吧。我从成都出发后应聘了他们船上的厨子跟了他们一段路,东家很喜欢我做的菜,也同意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观念,一路上和我聊了很多,我就是那时候知道的很多天下事的。后来他们到了凤阳府后,我们就分开了。”
这自然又是假话,是刘一峰当初编造的自己身份来历的一段。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但真要查啥都查不出来。
出蜀地分北线和南线。
北线走剑门栈道过汉中,可乘坐船从汉水到襄阳,或者过秦岭去关中。南线走岷江入长江顺流直下,刘一峰高中毕业的旅行就是走的这路线,在安庆市时听导游说过这里曾经搅凤阳,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故乡,所以明朝中后期的凤阳府有很多祖上阔过的人。
所以刘一峰编制的人设谎言才会这么说。
宋应星果然是信了,逻辑上没有问题。而且刘一峰口中自己的见识全是来自于那个雇佣他的神秘达官贵人,也是完全无从查起的。能从蜀地包条船顺着长江到凤阳府的人,太多太多了,从官僚亲眷到富商豪族都有可能,而这些人也都的确算得上见识丰富。刘一峰那手厨艺连自己这个御厨手艺都吃过很多次的人也称赞不已,获得那些达官贵人的青睐是完全有可能的,或许就在那段时间给刘一峰讲了很多事吧。
当然,这一切都是宋应星自己的脑补,刘一峰一直是按照他那套给出符合逻辑的关键词,让对方自行去脑补的话术在应付宋应星的。
“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为何!?刘一峰真的不想加入海事局,他的规划中他可是要和南方的弗朗机人走私的,加入海事局后还怎么走私?
如果宋应星不是表现出了一副看重刘一峰的样子,刘一峰可能还真的会考虑加入海事局,然后让李鸿基和宋献策去管理他修建的城镇,让冯硕去和南方的弗朗机人走私,自己当他们官面上的后台。但宋应星如此看重刘一峰,他反而绝了这个想法了。
别忘了他没有任何后台,如果宋应星真的委以重任于他,他迟早成为东山州海事局中最显眼的人中最没有后台的一人。到时候只要有人嫉妒他,不爽他,他走私暴露的风险就接近无限大。
“因为从蜀地坐船到凤阳府,最多十几天,不会超过半个月,这么短的时间你遇到的贵人给你讲不了多少东西,你却能理解并在他的讲解上添加自己的想法。你知道多少七品的小官,都没你这实力的嘛?”
刘一峰无语了。
他始终有个观念没改过来:一些在他看来稀疏平常的事,在这个时代人的眼中,就是很显眼。
见挣扎是无效的了,刘一峰只能认命,接受了宋应星给他的名为“顾问”的枷锁。
终于心满意足的宋应星很干脆的就丢下了他,和张钧寒暄了一会儿后,回海事局了。他要整理思绪,明后两天开会讨论新货币的可行性。
至于刘一峰,垂头丧气的坐在房间中。
穿越过来后,他遇到的地位比他高的人都很看重他。如果他真的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人,肯定是欣喜若狂的接受他们的求贤如渴的。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觉得自己进入明末的官场后,对实现他的想法有什么帮助。
“想什么呢?”
刘一峰抬头一看,是张钧。他不准备和他聊宋应星的事,说道;“张大人,对老王还满意吧?”
“嗯,这个你看完后就签了吧。”
刘一峰接过张钧身后一个手持托盘,盘中放着一卷契约和文房四宝。打开契约后发现是他的入股书,但内容好像不对。
“张大人,怎么我的股份高了这么多!?”
刘一峰有些震惊,最早张钧和自己聊的干股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的。
“刘一峰,你小子真的越来越让我惊讶了。宋大人离开时也感叹你小子不是池中物,我觉得有道理。你呢,又是个倔脾气,既然不能让你成为我的手下,那就成为我的朋友。所以,我决定加大对你的投资。”
(终于搞完了这个项目,元旦过后天天甲板到半夜1,2点,上了7天班!明天恢复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