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叶依倩一起出现在江家院外的,自然便是崔军蘅的母亲高彩铃。
因为前阵子高彩铃自作主张让人送礼给谢菁琼,当时那事儿闹得很不好看,而高彩铃和崔军蘅这对母子的关系也越发僵硬。
这阵子崔军蘅对高彩铃避而不见,但高彩铃出于一些私心认为儿子是依靠,想牢牢掌握住这份母子关系,为此没少头疼,于是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不,叶依倩一门心思向高彩铃示好,于是竟然提议跟高彩铃一起来江家。
但,站在江家院外,高彩铃却深深地皱着眉,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就是这儿?”
江家院子挺大,毕竟家里人口多,可农村全是土平房,唯一的青砖大院是谢家那个,但哪怕是村里人人羡慕的青砖大瓦房,在高彩铃这来自京城的贵妇阔太看来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
更何况江家这黄泥房子连青砖房都比不上,更不要提院子里还散养着几只家鸡,院门口甚至还有一坨没来得及铲走的鸡粪,这可把高彩铃恶心得不行。
她心想,说到底这青山屯到底是农村,而农村农村,又能干净到哪儿去,她感觉这地方连空气都是脏的,登时那脸色也越发不好。
叶依倩笑得挺甜美,她搀扶着高彩铃的胳膊,做出一副傲气样儿,不过嘴上却说:“高姨,这就是谢菁琼那个婆家。”
“崔哥因为之前那事儿没少埋怨咱们,可这回咱都亲自上门了,也算是给谢菁琼脸了,还有这老江家……回头咱们说动他,让江家去跟崔哥聊聊,崔哥肯定不会再怪咱。”
她想当然地这么说,高彩铃皱了皱眉,掏出一张帕子掩住了口鼻,仍是嫌弃得不行。她对叶依倩说:“尽快办事,尽快办完尽快走,你快去敲门,这破地方我是一秒也不想多待。”
叶依倩心里直撇嘴,但表面却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好,那您等我一会儿。”
她来到江家大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那老旧的木头院门。
“江大爷,江大娘!是我,倩倩。”她自报家门。
事实上用不着她敲门,自打听见那阵汽车引擎声,江老头和江老太就已一脸莫名其妙,相互搀扶着从屋子里出来。
老三远在深城忙活建设分厂的事情,老三媳妇人在平阳县,江二弟之前又赶着牛车送孩子们去公社坐长途汽车了,如今家里除了老头老太太,就只有老二媳妇、江四弟、四媳妇,还有四宝五宝小六这几个孩子们。
正好是晚上,大伙儿全被惊动了,老二媳妇沈秀娟一看见叶依倩就直皱眉:“你来做什么?”
叶依倩翻了个白眼,侧身一步让出身后的高彩铃:“这位是高姨,高姨有事儿找你们。”
那架势,就好比从前古代的诰命夫人召见乡下泥腿子似的,而叶依倩自个儿就跟个钦差大臣似的,洋洋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颏冷瞥着老江家这边。
高彩铃是个熟面孔,家里这些人没见过,彼此对视后,江老太虎虎生风地走了出来:“找我们啥事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她不待见叶依倩,人说爱屋及乌,这烦一个人,连带着对方带来的人她也烦。
况且江老太活了大半辈子,这人生阅历还是有的,甭以为她没看出来,高彩铃看起来是个城里人,挺富贵的,但一股子狗眼看人低的架势,这可把老太太恶心够呛。
心说这人是咋回事儿?莫名其妙跑来她老江家,还拿这种眼神儿看着她们江家人,上赶着跑到她们家门口看不起她们,真是亏了!咋就没养一条狗呢?
要是家里养了一条狗,正好可以直接放狗咬他们!
高彩铃脸一沉:“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怎么这副态度!”果然是农村婆子粗俗没见识。
江老太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珠子:“我说这位女同志,我这态度咋了?你当谁眼瞎呢?以为咱看不出来你瞧不起咱们呢?”
“你赶紧的,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走,忙活了一整天,我们一家子都累坏了,哪有空搭理你啊?”
老太太直接甩上脸子下上逐客令了。
高彩铃被人抬举惯了,眼下真是气得不轻,那脸色也就越发不好了。
叶依倩一步上前:“高姨,你别生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说完,叶依倩又冷笑着看向江老太:“我说江大娘,你知不知道高姨她是谁?她可是从京城来的!”
江老太:“?”
越发无语了:“滚犊子,我管她是哪儿来的,我看你们俩一路货色,没一个好东西!”
这时,江老头脸一沉:“行了,老婆子,跟她们磨叨啥,关门!少在那儿跟她们废话。”
江老太心想也是,于是冲二儿媳妇喊了一声,沈秀娟拉拉着脸,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作势就要关上门,对门外那二人可不喜得很。
然而,没等院子大门合上,就听,——“你们敢?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
叶依倩竟然立起了眼睛,一副拈酸拔尖的模样:“高姨这次能过来,那是给你们面子!不然你们这破地方,就算请高姨,高姨都不会过来!”
“我告诉你们老江家,前阵子高姨大方,送了你们家那么多东西,可你们竟然把东西往外撇,害得崔哥因为这事儿埋怨高姨,你们……”
没等叶依倩说完,老江家这边,众人脸色铁青,猛地看了过来。
他们虽然没见过高彩铃,却知道谢老大夫似乎救了一个人,为此似乎没了命,可对方明着说是送礼道谢,结果却送个大红花讽刺人,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哪怕后来谢菁琼提过一嘴,但不论如何,老江家这边对此可是怨气满满。
江老太一下子就恼了:“个不干人事儿的东西,就是你?”
老太太气得直接就骂上了。
高彩铃愣了愣,接着,她脸色一沉:“泼妇!你说谁是东西呢?”
“我就说你呢,怎么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