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恼人的对比

「东杰这小赤佬就是倒贴上门的样子，巴郑家人太紧，真要结了婚，只怕有苦头吃！哎——谈条件不开心，可这一顿饭吃得不错！爸妈，你们讲呢？」

「气都气足了，谁吃得下去？」「我都不晓得自己吃了点啥！」

目送郑阿昌夫妻由东杰亲亲热热送着离去，咏萍懒洋洋抚了抚肚子，评价菜式。

任家旺与杜雪珍却根本没感觉到这晚酒席的美味！

咏刚带着诚心商讨问题的态度而来，预订的饭店够档次——随着浦东开发的脚步迈开，不但陆家嘴地区的金融办公、商业运营的业态发展得越来越好，房地产开发也让一处处商品住宅区像公园里一处处苗圃似的落地盛开。而随着不同地区居住人群的大量导入与居住，风格多样的餐饮、购物、培训、健身门店或机构也随着渐渐发展成熟的社区长成了雨后春笋。

今天两家人碰面会谈的饭店就是一家老字号的杭帮菜馆。任家旺见郑阿昌走得不见踪影，才带着不甘心的愁绪，回头细看酒店的环境。

难怪东杰那小子在现场就嚷嚷着，说和亚娟要结婚可以选在这里办酒宴！宽敞的大堂至少摆了三四十张餐桌，四周墙壁上有精致好看的墙纸与雕花围边，屋顶上面的大型水晶吊灯铺排着璀璨，台面上有旋转玻璃台面，座椅上有漂亮的套子又绑了丝带结，地面上是走上去软乎乎的地毯，用的餐盘都带着金边，装菜的盆子造型别致……

「哎，想想我与阿哥结婚的时候，哪里有这种条件？」咏萍看着桌上还有不少剩菜，忍不住又拿起一只蟹壳黄塞进嘴里，「就是在弄堂里借人家、借台子、借条凳、借碗盏，摆了几桌。」

「是啊，那时候，酒席上的菜多数是爸妈与几个老邻居一起烧的。」咏刚估计父母没吃饱，一边让服务员换了一壶热茶，将那碟虾仁「两面黄」拿去热一热，一边回忆着，「我记得「狮子头」是妈与杨阿公家的阿姨连夜做出来的，四喜烤麸几个冷菜是爸爸提前一天跑绿杨邨买回来的……」

杜雪珍想起来，又是高兴又是发愁：「现在的条件是越来越好了！从搬到新村，几乎没人家再自己借桌椅碗盏摆酒席的。可是……这结婚的价钿与费用，也太棘手啦！」

任家旺想起就来气：「你们听听阿昌开的条件：说什么亚娟不是没亲眷撑腰，所以这彩礼与金饰不能少。」

咏萍无所谓：「反正阿哥与东杰都赚得着，结婚花也就花了。」

杜雪珍看儿子不出声，代为发愁：「那也是他的辛苦铜钿，都给东杰用了，他自己结婚怎么办？他今后也要养老的！」

咏萍听了，就开玩笑：「爸妈，他还没到五十岁，年纪轻呢！你们是怕他钞票用光，没办法帮你们养老吧？」

任家旺拍台子：「我们自己有养老金和医保！」

咏萍顶嘴：「你和妈那点钱算啥啦？就是日常吃吃用用，想吃点好的，出去旅游旅游，都反复想半天，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更何况还没生大毛病呢，生大毛病可以要花大价钱的！」

咏刚的手，就被刚刚上桌的茶壶烫到了！腰也隐隐疼了起来。

因为职业上的原因，他腰肌劳损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年纪也慢慢大了，不适合再长久呆在海上。本来想着，过五十岁就下船上岸的。可眼下，父母渐渐年迈要备钱，儿子结婚要花钱，只怕自己一时半会还真不能上岸，还得想办法和船长说说，再多跑几年。

如此想着，他站起身来：「爸妈，你们吃好先回去，我要去寻寻店面，多买点东西与香烟带到船上去。」

咏萍听着就说：「用不着跑远，新村隔壁一条马路上就新开了两层楼的大型超市，边上就有烟草专卖店。东杰昨天还抱怨，讲这些发展起来，他的便利店生意估计不太好做了！」

本来让人高兴的生活商业发展消息，此时听入咏刚的耳中，却让他相当烦恼！

儿子的生意不好做，还要结婚成家，那他这个想退休的老父亲，日子会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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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哟，栓娃，妈还是劝你，打消和那小谈过日子的念头吧！」

季存与谈念申陪着各自的父母，从烤鸭餐馆走出。两家人的脸色都在古怪中隐藏着不满与排斥。

勉强忍受儿子扬手为姑娘一家叫了出租车送他们离开。胡田花忍不住，再一次表明了对儿子婚恋反对的态度。

「谈家叔叔、阿姨挺通情达理的！」季存想到念申父母在酒席上客气周到的态度，又当着自己父母的面表明：只要女儿生活如意幸福，女婿人选工作有上进心，对家庭有责任心，那他们一家人无心计较彩礼、房子等条件，心中感动，感觉自己与念申的婚姻明显有了希望，所以理所当然为念申一家辩解着。

可胡田花想的不是这个：「娃你糊涂！你就没有看到他们家人点菜吗？尽挑那贵的、荤的点，一点不知道给你省钱，摆明了吃定你！」

「妈——，本来谈叔叫念申去付钱，是我抢着买单的！」

「我说你这娃，心眼也太实了！不想想：就算他们想付钱，那也说明他们一家不节约！这将来的日子可咋过？」

「那是他们诚心招待你和爸呀！」季存弄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负面评价念申一家？

「诚心蒙咱还差不多！」胡田花想到台面上念申爸对女儿的夸奖，想到念申妈穿的那花里胡哨的衣裳，想到他们在席面点的东西，再对比自己和老伴穿的、吃的，就懊恼得不得了！

念申爸妈是什么意思啊？她妈直夸念申懂事，挣了工资自己舍不得花，倒给爸妈买衣服买营养品，她爸炫耀女儿平时在外吃到什么好吃的，能省下来就省下来，带回家分给爸妈吃！

那就说明不管念申嫁给谁，就是个一门心思倒贴娘家的媳妇！那谈家夫妻就是个啃孩子养老的！

这样的媳妇能要啊？

现在不但城市，就是他们农村，不少人家也只有一个娃！两个独生子女在一起，要奉养四个爹娘本来就摆不平！这媳妇要是一门心思贴娘家，那自己两口子还捞得着啥？

更何况，栓娃是抱养的，眼下已经不像那念申，买啥吃啥都尽着爹娘！要是再娶了她做媳妇，只怕栓娃就给带歪了，将来什么福也享不着，就真是白养的了！比栓娃亲妈上门来认更让人害怕！

早知道她就不该同意两家见面的！越看越比越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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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申，不要怪爸妈挑剔，你比比看今天台面上的情况，季存还是能嫁的吗？你真要嫁过去，只怕爸妈退休日子全部贴在你身上，你也过不开心！」

打车回到小区门口，咏兰不敢带着丈夫女儿进娘家门，一家人借着晚风还算凉爽，在小区绿化带的花坛边坐下，急急地表达心中的懊恼与惊疑！

谈培祥想说什么，可想着季保富弯来绕去不离口的那层意思，也是没办法再表达支持的态度。

念申呆呆看着一棵香樟树，心里也乱！..

餐桌上，季存爸妈对他们挑选的菜式表现出嫌贵、不想吃的态度，季存妈妈更是一张餐巾纸一层层撕开、再扯两半与老伴分用，明里暗里嫌弃他们不节约……这些都是小事！双方可能习惯不一样，想法不一样，多交流多解释应该可以解决！

可是季存爸妈反复强调抚养季存的种种付出，强调娶媳妇就是要娶孝敬公婆、事事听从公婆，能让丈夫放心在外打拼，把奉养公婆的责任全担下来的……这样的言语，让人听着就不舒服了！

相比学历与工作方面，念申了解自己不如季存。可这不代表她乐意结了婚就做家庭妇女！她有自己的工作梦想，也计划好自己的职业发展！

这梦想，这发展是希望建立在婚恋平等，与配偶相互尊重相互体贴相互帮助的基础上的！不是嫁了人就做围着婆家的灶台媳，只会代替丈夫孝敬公婆而放弃职业的！

更何况，她与季存都是独生子女，双方父母都要兼顾，凭什么要按季存爸妈的老思想只顾婆家呢？

而对比自己父母的体谅与包容，季存爸妈的态度是挑剔而小家子气的！可季存对于父母相当体贴与孝敬，明里的言语、暗里的交代，都带着对养父母抚养自己的感激，以及生母寻来、他远方求职后，让养父母难过的愧疚！远不似自己，一门心思为他恳求父母放宽婚恋的条件！

如此的对比，让念申越来越烦恼与迷茫着，第一次感觉内心的坚持出现小小的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