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九月六

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都被站在暗处的墨主夫给听了个一清二楚，本来是想出来兜兜风的，溜溜弯，缓解缓解他最近的紧张感的，毕竟，墨闻舟快要生了。

扭头就回了芳香殿，要他说呀，这后院里，只要有这么一两个侧室，就能够闹得家宅不得安宁，自家儿子天天就是面对着，这些整日争风吃醋的男子吗……

墨闻舟看到自家爹爹回来了，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水果盘子，「爹爹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不多走走？」

「还走什么呀，你府里的两个侍子，如今就守在殿下下朝的必经之路上，两个人还从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了，都是得理不饶人的，那温氏看上去就是个不安分的，但是比卢氏好多了，至少呢，不是个愚笨的。」

「每个人的府里，不都是有这么几个么，他们两个是一直不对付的，而且，他们在我面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墨闻舟在自家爹爹面前，微微一笑，那是很有把握的笑，后面，他又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可以跟自家爹爹说说，自己的打算。

「爹爹，我有一个……堪称大胆的想法，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儿子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墨闻舟想来不会说这种话，但是，能够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你且说说，爹爹虽说不能给你拿主意，但是给点意见还是可以的。」

「太医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在八月初几就能够生下来了，但是我不想，我想拖一拖时间，在中秋节的时候把孩子生下来，占一个好名头，就是，就是想让您帮我看看外头的大夫，能不能给我开一副，延缓生产的药物。」墨闻舟说完，墨主夫那边就一直都没有出声，但是墨闻舟也没有催促，他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很大胆，就算是爹爹阻止，他也明白原由。

「舟儿，这件事情，你要明白，有这样的药，对于孩子，对于父体，都不一定好。」墨主夫注视着墨闻舟的双眸，想知道他确定要这么做吗。

「爹爹，太医说，我的胎儿很健康，而且，也不算是违背了什么，只是能够让他们，尽可能的足月生出来而已，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大不了，就是再调养一番罢了，但是，但是这种改变孩子出生时间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墨闻舟很坚决。

其实墨主夫也明白，自己儿子决定的事情，其实别人是劝不得什么的，只能是说，自己儿子自有他的道理.

「好，爹爹去大都内最好的医馆里去问，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人做过，总有伤害最小的药物的。」墨主夫安慰墨闻舟道。

墨主夫在第二天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避暑庄子，隐藏自己的行踪，让自己的心腹去整个大都最有名的医馆里询问，最后真的得到了一个药方。

那药方里用的药量都极重，但是都是以温养为主的，就是连丞相府的府医看过后，也得到了一个同样的说法，疗养为主，尽可能的将伤害降低到最小，只需要七天一副，就可以延缓生产时间。

墨主夫带着这么三副药，回了避暑庄子，将药交给青郢，叮嘱他一定要避着人来做这件事情，定然不能够人发现的。

青郢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熬药，处理药渣，都是自己一个人处理的，就算是这样，也耐不住有人特意盯着。

温塘得到了消息，进宝在一旁挥退了传消息的那人，「主子，你算的真准，那墨主夫回到城里头，就是为了买那份药方，这王夫为了让孩子生的恰到好处，也是拼了啊。」

「墨闻舟的心大，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但是，我能够让他如愿？」

「所以……主子，你让人给他的那副药方，是真的有问题对吗，是

胎死腹中，还是生出来那种畸形怪胎呀。」进宝说的很兴奋，好像结果就近在眼前了一般。

「没什么，就是按照墨主夫要求来的药方，里头的好东西多着呢，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胎儿的安全。」温塘这话里只说了保证胎儿的安全，但是墨闻舟的安全，可就不在温塘的保证范围内了。

「啊？主子，你没做什么手脚么？就让他安安分分的把孩子生下来？」进宝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呀，你家主子我善良不善良？」温塘捏了捏进宝的脸。

「无趣。」

「就算我不做什么，墨闻舟自己也会作出点什么，怎么能够一点手脚都不做呢，催产药，延迟的药，两个同时一来，他生的时间的长短，都是未知数，就怕他的孩子生的晚了一步。」

进宝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墨闻舟不会好受就够了。

八月十来号的这几天，整个庄子里都紧张得很，气息都能够感觉得到跟平时不一样，王夫本来该生产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个府里都跟着着急，赵文昭更是训斥了太医，让太医每日把脉，但是一切都正常的很。

等到了十四号的夜晚，墨主夫从暗处端了一碗药汁走到墨闻舟的床前。

「当真要喝了这催产药？届时的疼痛，可就不是普通的生产之痛了呀。」

「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后面说什么都晚了，若是不喝，这个孩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生了。」

墨闻舟端起墨主夫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墨主夫就在墨闻舟的身旁等着，不敢离开半步。

墨闻舟看到自家爹爹紧张的模样，不禁想要安慰一下他，「爹爹，放心，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呢，不疼。」

但是话音刚落，墨闻舟就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是开始疼了么，我，我去帮你叫太医。」

「别，再忍忍，别这么急，若是让人察觉我们用了药，怕是殿下知道了也是会怪罪的。」

产房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尤其是被褥今日晌午才刚刚暴晒过，正软和着呢。

「让青郢去找殿下，总不能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

墨闻舟的羊水开始往外流，赵文昭到的时候，衣衫都没怎么穿好，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抱起墨闻舟就往产房去了，将墨闻舟搁在产房软榻上，赵文昭也出了一头热汗，倒不是累得，主要是六月天热，若是不动弹还好，稍微一剧烈运动，便是大汗淋漓。

接生公公是打月前就侯在芳香殿了，平日里负责打理产房，为墨闻舟讲解产前注意事项。如今这状况，接生公公们自然明白，忙上前，七手八脚为墨闻舟宽衣脱裤子，检查过后，便道：「王夫这是要生了！热水赶紧烧上！门窗都关严实了！」

温塘也闻讯急匆匆赶来，他来的还算是快的，看到赵文昭竟然都跑进去了，那焦急的样子，看的他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

屋里头，墨主夫拿着手帕给墨闻舟擦额头上的汗水，「舟儿别担心，爹爹在呢，你这一胎，定然能够安稳的生下来。」

墨闻舟勉强撑着笑了笑，但旋即便肚子一阵坠疼，疼得他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啊！！」

接生公公见状连忙塞了参片在墨闻舟嘴里，「王夫别急，产道还没打开，您先放松！」

放松你妹的！疼得这么厉害，谁放松得了？！墨闻舟气得恨不得骂出声来，自己这是亏得涵养好，若非如此，他早就不顾什么仪态了。

安慰了墨闻舟一通，墨主夫这才现赵文昭居然也在产房里，而他进来这么半晌了，居然没给请安！墨主夫脸色微赧，急忙上去给补了个请安礼，「

宸王殿下，这里有臣夫既可，您……」

看到墨闻舟疼得脸蛋都白了，赵文昭哪里肯走，她上前一把抓住墨闻舟的手，道：「本王在这儿陪你！」

墨闻舟咬牙说道，「妻主万万不可，这会坏了规矩的。」这话一说完，墨闻舟的气息就有些不足了。

他咬着牙忍着阵阵剧痛，喘息已经有些紊乱，「你……你快出去吧！我……没事！」

「你……」赵文昭执着墨闻舟那已经手心出汗的柔夷，不由一叹。

墨主夫也急忙劝慰道：「殿下，您还是去正殿吧，这里有臣夫照应。何况，您在这儿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叫接生公公都拘谨了。」

听了这番话，赵文昭叹了口气，便伸手理了理墨闻舟的鬓角，「好，本王去外面等着，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嗯。」墨闻舟使劲点了点头，他和孩子当然都会好好的。

赵文昭离开了产房，众人总算都松了一口气。

灌下一碗滚热的参汤之后，接生公公便开始催促墨闻舟用力。

浓烈的疼痛，宛若潮涌一般袭来，愈是用力，自然就愈疼得厉害。墨闻舟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褥子，几欲撕烂。

「啊！啊——」叫喊声已经有些嘶哑，嘶哑的喊叫声从产房一直传到了芳香殿正殿。

赵文昭急得在殿中来回踱步，急得头上都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