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生产那天,是怎么回事,嬷嬷你可清楚?」赵文昭故意没有说卢氏跟她说了什么。
这个样子的问话,其实就给了回答者一个很大的回答空间,但是同时,陈嬷嬷也摸不准这卢氏到底跟殿下说了什么。
陈嬷嬷沉默了一瞬后,还是将那日的情形细细的说了出来。
卢氏发动那天,正巧是在早晨开始腹痛的,一直阵痛到午间羊水才开始破裂,送入产房内。
照理来讲,这小侍生产,王夫自然是不需要亲自来这里等着的,但是,但凡是个上心的,也会让自己院里来个人,去卢氏院子里守着,到时候有个什么情况,也好让人来传个话。
晏千秋自从有了自己孩子后,就没怎么管这后院里的事情了,哪怕是卢氏生产,听闻墨闻舟都没怎么管,他就更不可能多管闲事了,所以也没有去,也没有让人来守着,其他位分低的,都怕这生产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怪罪的,受罚的,还不是没有权势没有背景的他们?所以也没有一个人去看。
唯独是温氏,他好歹让自己的贴身奴才来了卢氏的院子里等着,当时,进宝还算稳重,让给卢氏接生的人都认真一点,别以为没有什么主子在这里就随意糊弄,卢氏再不济,那也是生的殿下的孩子。
开头的这么一句话,确实是唬住了院里的太医还有产房里的接生公公,可是卢氏肚子里的孩子太大了,想要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太难了。
接生公公们知道卢氏这是第一次生产,产道窄小,孩子还大,这不就是件要命的事情么,保大还是保小这个想法他们从脑海里想到之后就越是慌张。
陈嬷嬷是在王夫的院子里待着的,毕竟赵文昭出了府,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世女,让陈嬷嬷在墨闻舟的院子里守着小世女才是正经事,这件事,她也没怎么掺和。
可偏偏就听到了一个产公来跟墨闻舟汇报,说是卢氏肚子里的孩子太大了,只怕是难以用自身的力量把孩子生下来,若是真的有了问题,是保大还是保小,终究是要由王夫来定夺的。
这个时候的陈嬷嬷就留了个心眼,听到墨闻舟说要保小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了,这个时候,就应该让产公那些人尽力全都保住,一旦说了保小,他们难免会直接不顾卢氏,只顾着孩子……
可是她没法去说,她就算是资历再老,也不能不顾这王夫的颜面,直接上去打断了,那不就是不给王夫面子?也显得她这个做奴才的不对。
陈嬷嬷以为这卢氏怕是熬不过去了,毕竟,一个生产的时候大出血的男子,能够有几个挺过去的?
但是没想到温氏还挺厉害,直接让进宝训斥守在卢氏院里的太医,说这是殿下的孩子,卢氏也不是在殿下面前没有几分薄面,要知道,卢氏也是挺得赵文昭赵文昭欢喜的。
若是殿下回来了,得知这小侍没了,孩子还因为你们强行脱离父体而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一个也别想跑!通通都要给卢氏陪葬。
陪葬这话虽说是说的重了些,但是也确实管用,几个接生公公就听着卢主夫的经验指挥,最后还真的将卢氏给保住了,孩子也平安生下来了。
太医在外头为了给卢氏吊着命,也是费尽了心思,其实,这件事情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但是陈嬷嬷心思多。
虽说墨闻舟让人想要来抱走孩子的事情只有温氏那边还有卢主夫知道,但是卢主夫可是卢氏的亲爹爹,等到卢氏醒了,能不去告诉卢氏墨闻舟想要干的事?
趁着人家生产昏迷,想要抱走人家孩子的事情可是件大事,而且,是件要了命的大事,难免卢氏不会拿这件事情告状。
思前想后,陈嬷嬷还是说了出来,「在卢氏生
了孩子后,就有人向王夫报喜,生了个健康的女孩儿,王夫欢喜,又放不下小世女,便想让青郢将孩子抱过来看看,只是被卢主夫给拦住了。
这……这王夫我不过是关心这刚出世的孩子罢了,没多么严重,况且这卢氏因为难产昏迷,可能卢主夫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两头兼顾,所以,王夫才想要把孩子抱过去的。」
陈嬷嬷也是怕这件事情,让王夫跟殿下之间的关系又变得不好,多此一举解释了这么一句,赵文昭这么聪明的人,哪里不明白墨闻舟想要做什么,不就是想顺理成章的把孩子养在自己膝下么,装什么慈父之心?
当初晏千秋不也是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儿,墨闻舟也没有说想要多见那孩子几面,这是听了卢氏生下的,是个健康的女孩儿,这才动了些心思。
但是卢主夫不让抱,他也不能强求,赵文昭听了这事心里觉得不好受,想要迁怒墨闻舟,也是不忍心的。
今天她看着墨闻舟对琨姐儿的样子,是疼爱的,若是再因为这件事情让小世女再受委屈,那就不好了。
卢氏既然没有把委屈都说出来,那就继续委屈着点吧,大不了,自己时候多多疼宠他一些,在其他地方,再多多弥补他就是了。
「这件事情,日后都不要再提了,嬷嬷,你去本王的库房里头,把之前皇姐送过来的上等金盏燕窝给卢氏送去,就说是让他补补身子。」
赵文昭对于卢氏受得委屈也是明白了,若是不知道的话,还能够装糊涂,不去问这件事情,可是知道了,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是太委屈卢氏了。
而且,卢氏现在已经很是乖巧了,没有大大咧咧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她听,既给了墨闻舟颜面,也是给了她一个处理方法的空间。
于情于理,都应当补偿他几分才是。
卢氏跟卢主夫看着赵文昭让人送过来的金盏燕窝,笑了出来,「爹爹,你可别再说我笨了,真正笨的孩子,能够给自己争取到这么一大口糖吃?」
卢氏让袁春用那金盏燕窝,去给他炖一份牛乳燕窝吃,说实话,这上等的燕窝和平常吃的可不一样,除了味道,口感上,就连卖相都比之前的普通燕窝好。
「你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好多事情,都是发生在你昏迷的时候,我都让他们闭了嘴,不能跟你说,最后,你还是知道了。」卢主夫看着自己儿子,想不通,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怎么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来。
「这些事情呀,在府里是藏不住的,而且,院子里这么多人,爹爹你让他们闭嘴的,是不跟我说,但是他们之间,难免会讨论这件事情。
若是别的也就算了,我难产,他们要保住我的孩子我不怨他们,若是我是王夫,我也会这样做,而且,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要放到他膝下养的。
可是让我生气的,是我还活着,他就想来抱走我的孩子,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在儿子生产的时候,爹爹你不在我的院子里,又是如何呢?
袁春他们根本就没法跟王夫身边的青郢抗衡,只能是乖乖的把泽姐儿给他们,到时候,我就会在养身子的时候,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用病逝为借口抹去,到那时,我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认贼作父呢。」
说到这里,卢氏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原先的任性松了一口气,若不是自己非要证明自己在王府里是被重视的,所以才求些殿下让爹爹来陪他,若是没有这样做,他现在是一缕孤魂也不一定。
「苦了你了,孩子,爹爹不能够帮到你太多,日后,还是要你自己忍着,受着。」卢主夫看着自己儿子,也是心里难受的很,这王府终究是跟普通人家不一样。
「无
妨,爹爹,这一次,儿子借着陈嬷嬷的嘴,让王夫做的那些事情被殿下知晓了,殿下的心里,对儿子,对这个孩子都是有愧疚的,借着这份愧疚,儿子在这王府里也不会过得太差。
爹爹放心,日后,爹爹会有更多的机会能够见到儿子的,儿子不会让自己无助的待在王府里。」.
「好,好。
爹爹也会让你姐姐努力,上进,争取能够成为你在王府里的助力,这样,日后就算是殿下轻待了你,这府里的下人,也得继续尊着你。」卢主夫明白,这儿子跟他们府上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家的助益,也是可以影响到儿子在王府里的地位的。
「爹爹放心,儿子不是还有泽姐儿么,只要泽姐儿日后有出息,儿子就不怕,就不怕这府里的落寞。」卢氏看着自家爹爹为自己忧心,虽说心疼,但是心里也是暖暖的,毕竟,有人疼,就是有后盾在的,不像是温氏,在这府里无依无靠,就连双亲,姐妹,都远在千里之外……
「好,好。」卢主夫也算是放心了,孩子这一生,有个女儿,就算是有了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