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开战

吉尔伽美什淡定如常，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屑的微笑：“你们怕什么？怕的是基什？还是尼努尔塔？”“两个都怕！”“这两个是一样的！”有人回答。“不对！两个是不一样的！”吉尔伽美什冷然宣布，“基什是基什，尼努尔塔是尼努尔塔！”场上静止了数秒，然后人们又互相议论争执起来。“卢伽尔，你不敬畏尼努尔塔吗？”有人问。“当然敬畏。”吉尔伽美什回答：“但是神圣的黑鸟只是碰巧从天空飞过而已，你们不要瞎联系！”“怎么是瞎联系？我们违抗基什的旨意，所以战神发怒了！他今天就是来给我们最后的警告！”“给我们最后的警告？呵呵，就是为了我们不给基什挖井这种小破事？”吉尔伽美什不屑地说，“用你的木头脑袋好好想一想，问一问这个国家活得最长的长老们，历史上乌鲁克跟基什也不是第一次打仗了，神在战场上出现过吗？你见过神插手人类的恩怨吗？”一位颤巍巍的长老站了出来，说道：“我有发言权。乌鲁克和基什在恩美尔卡时期打过一次，输了；三百年前，在卢伽尔班达时期又打过一次，那次有杜牧兹神庇佑我们，最后双方言和了。虽然之前尼努尔塔没有干预，可是我们这样一次一次地反抗基什，战神终究会发怒的！为了挖井的小事最后要搞到遭遇神罚，孰轻孰重您还不明白吗？”“长老，您年纪比我大，可是您没有我了解神。”吉尔伽美什抱着臂看着他说，“对于神来说，我们城邦之间的战争就像两群互相厮杀的蝼蚁，他们顶多看得有趣，才不会管咧！杜牧兹神的那次只是个特例。”“这种事谁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神！”“对！得罪基什就是得罪神！”吉尔伽美什忽然怒眼一扫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站着许多士兵和几名高级将领。他注意到，之前将领们一直保持沉默，争论到现在，场上每个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立场，愿意相信、跟随吉尔伽美什的顶多有一半人，可是要是连最忠诚的军队都动摇了的话……“刚才是谁开的口？”吉尔伽美什向军队方向冷然质问。三名高大的军人将领站了出来：“是我们说的。”“请卢伽尔收回成命，不要与基什开战！”吉尔伽美什眼睛里闪现出摄人的红光，怒意炽盛：“收回成命？与基什开战是全国公民大会决定的！怎么可以更改？！”一名为首的将领站了出来：“与基什开战是您一个人促成的！您可以收回成命！”“想要更改绝无可能！”吉尔伽美什大喝，“你们这几个立场不坚定的东西！莫不是想反了？！”三人心头一震，互相对视了几秒，末了，为首的汉子愤然扔下手中的长矛，坚决地说：“我尊敬您，卢伽尔，您是安神垂爱的君侯。但我们绝不能与基什开战！”另外两名汉子热血上涌，也跟着扔下了手中的长矛，矛杆落地清脆作响，咕噜咕噜地滚落一边，就像带着某种讽刺与无奈。“给我捡起来！谁要是不捡，我就杀了他！”吉尔伽美什指着地上的长矛断喝。三名将领沉默挺立。“来人，推下去割了他们的头，悬挂在城墙上！”吉尔伽美什对他的卫兵大喝下令。大臣元老们躁动了。“卢伽尔，卢伽尔，请三思！”“这三名是乌鲁克最优秀的将领之一，杀了他们谁去跟基什战斗？”吉尔伽美什不听，横臂一指，“杀了他们，没听到我的话吗？！”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执行国王的命令。有的卫兵准备上前拿人，却被一些有胆气的官员拦在前面，无法靠近那三名将领，场面一片混乱。看到这里，张成越和朋朋也觉得头大了，争执到现在，孰是孰非，作为外人的他们也搞不清楚了。看来神明在苏美尔人的心中非常重要，重要到可以反抗国王！如果刚才吉尔伽美什的话还让相当多的人在心中认同他，或者依照过往的忠诚愿意随之出生入死的话，那么当他要杀那几个无辜的将领时，赞同他的人可能变得所剩无几了！北方，基什军队随时可能会杀来，而乌鲁克现在还在起内讧！张成越热血上涌，忽然从城头跳了下去，在层进的屋顶上几个纵跃，到达了王宫的平台上！“喂！老越！你要干什么？！！！！”朋朋失声惊呼。它焦急地看着张成越远去，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追了下去。广场上杀与不杀还在僵持不下，吉尔伽美什高居于王宫平台上，俯视群臣喝到：“今天这三个人必须得死！而且今后有谁再敢说给基什投降的话，就跟这三个人一样的下场！”说完，他冷然地转身，欲走回自己的宫殿，却发现恩奇都堵在了王宫门口。门洞并不宽，只见恩奇都斜倚着一侧门框，一只脚翘起来踏在另一侧门框上，双手抱着臂，对着吉尔伽美什微笑，动作极其潇洒，也可以说非常无礼。吉尔伽美什正在气头上，瞳孔紧缩，大喝道：“让开！”“不让！”恩奇都淡淡地说，“除非你收回成命，不杀那三个人，其他好说。”“你算什么东西！”吉尔伽美什愤然地伸出双臂，扭住恩奇都的肩膀往旁边猛摔。恩奇都也不示弱，紧紧抓住对方的双臂，身体抵着门框相抗。他们象蛮牛一样扭住对方狠狠厮打，力量不相上下，木制的门框顿时碎裂了。这个变故让人促不及防，人们纷纷惊呼。朋朋看到他们像两个街头混混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打，急坏了，大叫道：“别打啦！别打啦！”可是这种居委会大妈式的劝架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展开摔跤式的近身格斗术，扭住对方、互相角力，又拆卸开、交换位置；一个迅速突袭、一个灵活避让，瞬间互拆了好几招，让人目不暇接。他们像猎豹一样弓起身体，死死盯住对手，脸上都闪着兴奋的光。吉尔伽美什突发进攻，将恩奇都狠狠摔在了墙上，泥砖制成的可怜的宫墙被撞得凹入了一个大坑，险些没塌，恩奇都终于站立不住，可是倒地也要死死钩着吉尔伽美什的腿，终于将他也绊倒了——朋朋从来没见过张成越如此悍勇过。吉尔伽美什虽然倒地，但是立刻翻身压制恩奇都，挥拳重击，倒地的恩奇都不逞多让，一脚踹到吉尔伽美什的腹部，将他踹得撞向身后的柱子，无辜的柱子终于撑不住沉重的门檐，门檐随着两根柱子整个垮塌下来。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同时地往旁边就地一滚，砖石制成的门檐在他们身边轰然砸落，碎石粉尘四起，可他们熟视无睹，眼里只盯着对手，翻滚刚完成就站起身来，又狠狠地扑向对方。这个过程紧张激烈得让原本一直巴望他们打起来的贵族们都来不及心头窃喜，个个瞪大了眼睛捏拳观战。砰的一声巨响，恩奇都被吉尔伽美什摔下高高的平台，紧接着吉尔伽美什跃起，凌空落下，狠狠地踏向倒地的恩奇都。广场上的人们惊呼散开，恩奇都却一骨碌滚在一边，躲开了吉尔伽美什的攻击，虽然满身尘土却毫发无伤。吉尔伽美什落地，震得大地碎石飞扬。他却没有立刻追击，和恩奇都一人站一边，渊渟岳峙般地对立着。吉尔伽美什忽然哈哈一笑，大声说：“好玩！你还挺厉害！”他伸出手臂向恩奇都做出邀请的姿势，“我们换个地方打，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好，到哪里去打？”恩奇都问。吉尔伽美什用大拇指越过肩头指指身后的宫殿，那里本应是个华丽的背景，却被他们打得柱歪墙倒，支离破碎，恩奇都不心疼，吉尔伽美什却有点心疼啊！“这里施展不开，又怕伤到人，我们到城外去打！”吉尔伽美什说。恩奇都说：“好啊，你带路。”吉尔伽美什回头，指着群臣命令道:“我们去城南比试，你们谁也不准跟来！”“是！卢伽尔！”属下们整齐洪亮地回答，额头却冒着汗。护着那三名将领的官员暗暗窃喜，对着吉尔伽美什的侍卫猛使眼色：不用杀人了，等国王打架回来再说！朋朋担心张成越，想要小跑到他身边，不料刚迈出几步，忽然看见吉尔伽美什指它喝令道：“你也不许跟去！”狮子吓得前爪一缩，可是还在犹豫。恩奇都说：“对，朋朋，你不要跟来，我怕误伤到你，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吧！”“可是……”朋朋急切地说，吉尔伽美什眼睛凶光一闪，它立刻低头嚅嗫道，“好吧。”“走！”吉尔伽美什对恩奇都一摆头，两道身影嗖嗖地飞奔出去，在屋顶上几个纵跃，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加油啊！老越！”朋朋的声音在后方隐隐约约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