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天授王权

伊库尔神庙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宏伟的大殿幽暗宁静，到处点满了星光一样的烛火。尼普尔当地的祭司唱起了庄严悠远的赞美诗：父恩利尔，权威的主，这片土地再无他神，你是唯一的君王。你的命令其意深远，你的话语崇高而神圣，你为遥远的将来写下命运，地上诸神甘愿在你面前弯腰低头，天神在你面前让自己谦卑……在这圣咏声中，身着隆重服饰的吉尔伽美什深吸了口气，迈步踏入神庙的殿堂，长长的衣摆披散在他身后的地面上。为了不污染神圣的地面，吉尔伽美什赤着足，走得很谨慎、很慢，在殿外眺望着的朋朋和恩奇都也看得很是紧张。圣歌继续在耳边回响着：父恩利尔，没有您的长远的指令，没有任何城市被建立，没有任何居所被设立，没有任何国王被拥立，没有任何祭司会诞生。当你在大地上标注了神圣的定居点，尼普尔是为您自己设计的城市。崇高的大地之城，你创建了杜尔安基，在世界的中心……幽暗的大殿很长、很深远，吉尔伽美什步履缓慢，远远还未走到神坛前。他心中怀着崇敬，回想着胸中的抱负和平生所为，思考着自己是否真的担得起这个重任，成为万人敬仰的人间之王？他也不禁跟着满殿回响的圣咏轻声念了起来：恩利尔，你的智慧让人叹为观止，其性质是无法解开纠缠的线，穿过螺纹，眼睛不能追随。你的神性可以依靠，你是自己的顾问和参谋，你是自己的主。谁能理解你的行为？没有神圣的力量像你一样辉煌，没有神能看着你的脸。你，恩利尔，是主，是上帝，是国王，你是一个判定天地的法官！吉尔伽美什走到了神坛前，嘴里一边念着，一边缓缓地抬头仰望那自屋顶倾泻而下的圣光，“你伟大的圣言高达天空，它在地上是一个不能摧毁的基础：与天相连，就有丰盛，富足必从天上涌出……”然后他俯身下拜，继续念道：“当它与大地相连时，就会带来繁荣，地球将产生丰饶。”一位身披圣洁白袍的半神祭司站在神坛一侧，他是恩利尔的代言人，神的言语从他的口中威严地发出：“吉尔伽美什，你做好准备，为神代言、为民众发声、做这连接天地的纽带了吗？”吉尔伽美什跪着宣誓说：“我准备好了。吉尔伽美什必定将身负的使命铭刻于心，虽身死亦往之！”祭司点点头，将神圣的油膏轻轻涂抹在吉尔伽美什的头上，表示让他接受了神赐予的职位，通过这个涂膏仪式将他“圣化”了。这个神圣的仪式从两河一直流传到希伯来，留下了“受膏者”这个耳熟能详的词汇——“受膏者”是上帝所喜爱与拣选的人，是上帝特派他在某处施行某种使命的人。圣经里记载的受膏者包含一些有名的君王、祭司及先知，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耶稣。仪式结束后，祭司仰起头，吉尔伽美什也抬头向上看，只见神坛上方的圣光中缓缓降下来两件闪光的事物，一直降落到祭司跟前，在空中漂浮着。大祭司从圣光中双手捧起了一个金色的王冠，戴在了吉尔伽美什微微低下的头上。祭司又捧起了一根闪光的权杖，缓缓递给了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小心地双手接过，注视着手中的权杖，闪亮的瞳仁中折射着权杖的光芒。这是神圣的一刻，没有人敢用欢呼打破这份宁静。然而远远看到这个情景，朋朋狮也不禁双爪捂在嘴前，感动得热泪盈眶。祭司温和地对吉尔伽美什说：“我的孩子，从现在起，你就是苏美尔之王了！”此刻恩奇都也不禁心潮澎湃：不愧是天授的王权，吉尔伽美什就是传说中的‘真命天子’啊！新王即位，万年未改的“苏美尔王表”也要更新了。当年阿伽即位的时候，亦是在此地、在基什第一王朝的末位刻上了自己的名字，谁都没有想到，他真的成为了基什的末代君王。吉尔伽美什手执芦苇笔，即将用新的名字填充泥柱上空白的区域——乌鲁克逝去的前几代国王都将得到追认，在苏美尔王表刻上他们的名字。吉尔伽美什的手有点颤抖，生怕把字写错写歪了。他小心翼翼地在泥柱上亲手刻下了如下文字：mesh-ki-ang-gasher美什千伽舍尔，乌图之子，成为大祭司和王，王324年；enmerkar恩美卡尔，美什千伽舍尔之子，乌鲁克之王，王420年；lugalbanda神·卢伽尔班达，恩美卡尔之子，牧人，王1200年；dumuzid神·杜牧兹，渔夫，其城为库尔拉，王100年；gilgamesh吉尔伽美什，卢加尔班达之子，库巴拉的大祭司。（注：神·卢伽尔班达和神·杜牧兹，他们的名字前都带“神”字的前缀符号，现在吉尔伽美什自己刻自己的名字，所以前面还不带那个符号，但是后世的王表都为他加上了“神”字的前缀，说明他……（不剧透了）。）恩奇都早就知道了王表的内容，纵观乌鲁克的发展史：第一代的埃安纳大祭司美什千伽舍尔称王；第二代王恩美卡尔正式建立乌鲁克，联手伊南娜女神，让王国迅速扩张、变强；第三代国王卢伽尔班达继续巩固和发展，使乌鲁克日益繁盛；到了第五代的吉尔伽美什，乌鲁克崛起成为第一大国，夺得苏美尔的王权！确实是一代代的英才之主，连续不断地将乌鲁克推向了荣耀的巅峰。吉尔伽美什写完国王列表，祭司示意他还可以在列表后为先王写下他们的特殊功绩。于是吉尔伽美什在乌鲁克第一任国王后面加了一句“美什千加舍尔登上高山，走向大海，消失了”——这是一个神话般的传奇事件。他略作思考，又在第二任国王恩美卡尔后边加上了“乌鲁克城的建立者”的字句。到了吉尔伽美什的父亲卢伽尔班达，他也是苏美尔三大史诗英雄之一，统治期长达1200年，被人尊奉为神——可是论功业，他只是继承和发扬了恩美卡尔打下的基业，这些并非其他国王无法企及的特殊功绩，所以班达虽然是自己亲爹，功绩没有达到的就不能写！于是吉尔伽美什留白了。神·杜牧兹，乌鲁克的第四代王的后面，吉尔伽美什毫不犹豫地写下了“他只手活捉了恩美巴拉格西。”至于自己呢？吉尔伽美什看着自己的名字发呆，他目前还一事无成，将来他会做成什么大事，可以问心无愧地让后人在王表上记下他的功业呢？他瞬间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此刻的荣耀，更是身上背负的责任。王表写完，代表王权正式转移至了乌鲁克的埃安纳，历史上称为——“乌鲁克第一王朝”！！受封仪式结束后，乌鲁克还被授予了一件神器，它装在一个密封的大箱子内，连吉尔伽美什都不知道它的样子。传说在遥远的过去，神决定将统治权降落到人间后，安和恩利尔就将这件神器交给了基什，把它安置在一个最为神圣、隐秘的圣殿里，作为震慑世界的象征，但是从来没有被解封、动用过。根据极其古老的泥板文献记载，它的名字叫做shu.ha.da.ku，字面上可逐字翻译为“至尊、强大、明亮的武器”。现在基什将这件神器还回了尼普尔，它被转交到了吉尔伽美什手上。于是乌鲁克的军队前呼后拥，小心翼翼地将这件神器护送回了乌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