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酒驾。”明镜站在车门外,静静的看着驾驶座上的曲飞台。
曲飞台维持的潇洒风度一瞬间烟消云散,面色尴尬。
宋引章摇了摇头:“只能找代驾了。”
三人坐在车内等代驾来。
曲飞台怕人认出来,又戴上帽子和口罩,宋引章坐在副驾驶,明镜和曲飞台坐在后座。
代驾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看这限量版跑车,便知是个富二代,一上车就很多话。
一路嘀嘀咕咕,也没人搭理他,车内没开灯,后座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代驾自然不知道后边坐着什么人。
先把宋引章送回去,宋引章下车前对后边两人说道:“明早机场见。”
李石听到后座响起一道低沉的“嗯”,应该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声音极具性感魅力。
车子重新上路,李石没话找话:“你们要去通和盛世对吗?据我所知,那里的房子可是七八万一平呢,江州的有钱人都住在那里,我就是当一辈子代驾也买不起一个厕所,唉……。”
没人理他,他继续自顾自的说话,言语间充满了对有钱人的向往和对世道的愤世嫉俗。
“别废话,好好开车。”曲飞台终于忍不下去了,开口冷声说道。
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老老实实的开车。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李石下车走了,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绕了回来躲在柱子后。
车门打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车内走下来,在这阴冷的地下车库内犹如黑白无常似的。
那黑衣是个男人,个子很高,那白衣是个女孩,行走间裙摆葳蕤,飘逸如风。
他忽然觉得那个白衣少女有些眼熟,“这不是……不是明镜吗?”
长的比明星还漂亮,但是明星只有脸,腹内空空,纯粹花瓶,但这个明镜却不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名媛,还是超级学霸,长的娱乐圈你找不出第二张脸,在他们大学内那可是比当红小花还要红。
李石迅速掏出手机对着两人的背影“咔咔”拍照。
大半夜的和男人从钱柜出来同回住处,在外人眼中冰清玉洁的国民女神,也不过如此。
明镜脚步顿了顿,猛然看向一个方向,李石心中一跳,以为被发现了,扭头就跑。
“怎么了?”曲飞台一目望去,车库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明镜摇摇头,一边走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淡淡道:“小区半公里范围内,二十出头,穿代驾衣服的男子,把他手机里的照片删除了。”
曲飞台愣了愣,眉头紧蹙:“刚才那个人偷拍我们了?”
他竟然没发现。
明镜摁下电梯,“已经有人去解决了。”
“抱歉,我好像总是给你带来麻烦。”明镜都能发现了,他却没有发现。
明镜没有理他,电梯到了之后,径直走了出去,开门回家。
曲飞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吹了会儿寒风,才开门进房间。
李石正得意的想着把照片卖给哪家媒体,现在明镜热度正高,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有钱了就能把他一直想买的那辆车给买了,到时候看谁还敢看扁他。
刚走出小区,背后忽然被人踹了一脚,他惨叫一声一个狗啃屎的姿势狼狈的摔了出去,直接摔掉了一颗门牙,手机掉了出去,屏幕摔的稀碎。
李石惊惧的回头,便看到一个黑衣少年双手抱臂,静静的望着他。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少年冷哼一声,脚尖一踢,手机掉进路边的下水道里,沉没于污水之中。
李石慌忙扑过去,手想从铁网间穿进去,然而他手臂太粗,被卡住了,疼的他惨叫一声。
“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害我?”
少年走过去脚踩在李石胸口,仿佛一块大石压下来,李石喘不过气来,脸色越来越白。
“为-什-么?”
少年并未回答他,扬起下巴,李石只看到一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在夜色中荧荧生辉。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风吹起尘土,迷了双眼。
李石眯起双眼,仅这一瞬息的功夫,等他再度睁开双眼,夜色茫茫,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李石毛骨悚然,后背冒起一股冷汗。
见鬼了!
——
明镜关上门,身体忽然晃了一晃,背紧贴在门板上。
那杯茶她喝了,她没想到顾庆剡竟然敢下最烈的春药。
在冉腾霄面前她不能露出马脚,一直强装镇定,腿上那一刀发挥了作用,还好坚持到家。
韩素文听到动静披衣走出来,看到明镜惊了一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文姐,帮我煮碗姜汤。”姜性寒,可化体内热气。
韩素文点头,“小姐,我先扶您回房间吧?”
“不用。”明镜拂开韩素文的搀扶,一步一顿的往楼上走去。
韩素文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
明镜冲了个凉水澡,感觉好多了。
她之后服了解毒丸,但这春药实在太烈,解毒丸也不行,明镜一直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抵抗。
现在不用面对任何人,明镜不用再强装镇定。
她倒在床上,手背、脖颈上青筋暴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低低的呻吟声从她嘴中溢出。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明镜爬起来,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佛祖,弟子知错了。”灯光下,少女面色苍白,秀气的额头上冷汗滚落。
她面色似乎在挣扎,陷在一段令她十分痛苦的回忆中,她想抽离、想忘记、却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拽着她,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
“阿雨……阿雨……。”温柔的呼唤从遥远的回忆中袭来,她整个灵魂为之一振。
谁在叫她?
不、她不是阿雨,她是明镜,寂月痷的明镜。
少女拼命的摇头:“滚……滚啊,从我的世界滚出去。”
“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她艰难的从口中念出。
“我不是阿雨,我是明镜……。”
少女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目光朦胧:“‘情’者,虚妄之事,不实之法,乃众生心中之业力所为,故有情生……。”
所谓近者则喜,远者则淡,得之则喜,失之则忧。
我好者则喜,我恶者则忌,益我者则善,损我者则恶,故情之生,妄也!
未曾有得、未曾有失。
不知来处、亦无去处……
少女喃喃着陷入沉睡中。
韩素文推门进去,看到床上大汗淋漓的少女,惊了一跳,慌忙端着姜汤走过来。
“小姐?”
明镜无知无觉,湿透的头发粘在额头上,精致的小脸有种病态而柔弱的苍白。
小姐素来是温柔强大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打倒她,一切的困难被她从容微笑间化解。
在她心中,小姐是无所不能的。
而此时,她看到少女虚弱的躺在大床上,面色似有痛苦的挣扎,心猛的一揪。
原来小姐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会疼、会生病,会难过……
“小姐,我们把姜汤喝了。”韩素文小心翼翼的将姜汤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明镜没有吐出来,只是人却始终没有醒来。
伸手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发烫。
韩素文赶忙拿了冰袋裹了毛巾敷在明镜额头上。
明镜走入一片虚无的金光中,那金光刺的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金光中佛祖宝相庄严,慈悲万物。
“佛祖,请指点弟子。”
“万事皆有轮回,因果循环,自有定数,着相于无情,是复着相。”
“俗世道场、红尘炼心,只有堪破情之一字,跳脱轮回,才得解脱,终证菩提。”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阿弥陀佛。”
……
明镜缓缓睁开双眼,韩素文趴在床边睡着了。
清晨六点的阳光清润柔和,裹挟着微风轻轻吹拂着纱帘。
明镜怔然片刻,韩素文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看到明镜立刻问道:“小姐,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昨晚您发烧了,可吓死我了。”
“麻烦文姐了,我已经没事了。”明镜起身下床,面色虽还苍白,但已无大碍。
明镜收拾一番,提着收拾好的行李下楼吃饭。
明尘和明提知道她今天要去江州,一早就乖乖的坐在餐桌前等着她。
明提蹙眉看了眼明镜:“二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明镜摇摇头:“我要去一星期,这几天你们在家听文姐的话。”
两人乖乖点头。
明镜吃过饭提着行李出门,曲飞台正倚着窗边发呆,耳朵上挂着耳机,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站直了身子。
明镜看到那立在晨光中的少年,怔然了片刻。
少年踏着满地阳光走过来,顺手接过明镜手里的行李,轻松的说道:“走吧。”
明镜看着他:“你吃早饭了吗?”
曲飞台愣了愣,摇头。
明镜转身开门进屋,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里边放了两个豆沙包,一个煮蛋,还有一瓶温热的牛奶。
曲飞台更愣了,门内探出一颗小脑袋,明尘笑嘻嘻道:“曲哥哥,加油。”
曲飞台看看手里的早餐,再看看已经走进电梯的明镜,嘴角微微翘起,抬步走了进去。
这种做朋友的感觉让他更舒服、更自在。
反正明镜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辈子时间长着呢。
咬了口豆沙包,曲飞台眉眼都甜的眯成了一条缝,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豆沙包。
杜泽开车送两人去机场,路上杜泽给明镜汇报祝氏集团的近况。
与此同时,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机场入口处,司机小跑着开门,匆匆赶路的行人被这派头吸引了,忍不住想看看是哪来的富家小姐。
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从车内走下来,从上到下的奢侈品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少女戴着墨镜,抬头望了眼大气的机场建筑,啧啧道:“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保姆小芳提着两个大行李箱跟在她身后,笑道:“小姐,托您的福,我也能跟着去京州看看了。”
夫人怕小姐照顾不好自己,特意派了自己跟着。
柳暮雪喃喃道:“我走了,没人缠着他了,他应该很开心吧,说不定在家开香槟庆祝呢。”
小芳对此保持沉默。
明镜远远的看到柳暮雪的身影走进了机场大厅,接过曲飞台手里的行李:“你身份不便,我们俩分开走吧。”
曲飞台点头:“好,我们京州见,有任何困难记得打电话给我,京州可是我的地盘。”
少年得意一笑,阳光下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明镜抿抿唇,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