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总算有了借力的地方!……”战智湛惊魂稍定,提了一口气,双腿一抬就要跳出陷阱。可是,他没想到越军的泥土也欺负他。战智湛十根手指抓着的这块土竟然迟不迟,早不早地一下子塌了下去。幸亏战智湛借到了一部份力量,身子横着向陷阱里落去,战智湛张开的四肢触到了陷阱壁,本能的一用力,向下滑了一段后,终于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好险呀,战智湛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竹尖桩已经顶到了他胸前的子弹袋上。
就在战智湛跌入陷阱的一刹那,他听到了文妗囡和“猴子”的惊呼:“‘骆驼’!……”“‘骆驼’哥!……”
当战智湛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后,不敢松劲,但还是忍不住向“猴子”和文妗囡求救:“‘猴子’!快想法子救俺,俺要挺不住了。……”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战智湛仿佛过了几年那样漫长。终于,一只手抓住了战智湛的武装带。战智湛的耳边传来文妗囡的声音:“拉!……”
当战智湛瘫坐在地上之后才看明白,越军的这个陷阱不到二米深。幸亏“猴子”的脑子转得很快,他怕用绳子下去救战智湛来不及,战智湛真的支持不住,就抓住文妗囡的双脚,让她大头朝下地把战智湛提了上来。也亏了“猴子”“瘦精嘎啦”的力气可不小,不然战智湛和文妗囡得一块儿完蛋。
“俺的枪?……”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战智湛脱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八一杠”。借着透过森林的阳光,透过尚未落定的尘埃,战智湛发现了自己本来挂在胸前的“八一杠”枪口朝上插在陷阱底部的泥土里。战智湛正想故伎重演,让“猴子”和自己抓住文妗囡的双脚把“八一杠”取上来,“猴子”却一把拉住了他。
“猴子”拿出腰间的绳子,在一端系了一个活扣,弄成一个绳圈,就像蒙古族朋友的套马杆上的绳套。他向战智湛的“八一杠”枪管瞄了瞄,“唰”的一下正好套在上面,接着轻轻地一收缩绳套,正好卡在“八一杠”的准星上,再往上一提,“八一杠”就到了战智湛的手里。手里有了枪,自然就来了精神头。战智湛仍然把“八一杠”挎在胸前,和“猴子”、文妗囡抬起“御猫”的遗体,继续艰难的走着。
突然间,战智湛听到二点钟方向传来一阵拨动草丛和说话的声音。战智湛赶紧停下脚步,向后面一摆手,和“猴子”、文妗囡把“御猫”的遗体隐蔽在草丛之中后,透过树林和草丛的空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来的是一个男“猴子”,他的右手搭在跨在肩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上,左手牵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猴子”。两个人一边卿卿我我的说着情话,一边向三个人的这个方向走来。幸好,男“猴子”和女“猴子”很快走了过去。
偶遇这两个男女“猴子”,说明离那曲村已经很近了。
都说战智湛就像《隋唐英雄传》里的程咬金和《说岳全传》里的牛皋一样,是个大大的福将,顺风仗打了不少。但是战智湛比起程咬金和牛皋来还算冷静,没那么自以为是。他总用宋朝诗人方岳的一首诗勉励自己:“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自识荆门子才甫,梦驰铁马战城南。”
有一首歌唱得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打仗这种事儿,自然有它的必然规律,却也有谁都说不清楚的偶然性。说的唻悬一点儿,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战智湛虎了吧唧的,论起统兵将将,运筹帷幄来,比越军的“影子部队”部队长冯氏德英那是大为不如,要是比起“笑面虎”秦沂岭来那就差的太远了。可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就似乎特别偏爱战智湛,有很多在别人看起来绝对难以办成的事儿,到了战智湛手里“不利”竟然能变成“有利”,而且还会鬼使神差般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有利因素,也就是有如“神助”。于是乎,这“事儿”在战智湛手里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办成了,让敌我双方很多人都感觉到侥幸,只能摇头说战智湛的运气好。
可是,一个人的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总好下去。就像贝多芬说过到的那样:“运气就像一个球那样圆圆的,所以很自然地,它并非总是滚落在最善良、最高贵的人的头上。”
战智湛和“猴子”、文妗囡返回到那曲村前的芭蕉林,曾经激烈战斗的战场时,三个人不由得傻了。只见曾经是腥风血雨、硝烟弥漫的战场,现在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血腥味。可是,战场上无论是越军的,还是战友“海东青”的,一具尸体也没有。
战智湛有点急了,嘴里嘟嘟囔囔的骂道:“他娘的!这帮瘪犊子玩儿意把‘海东青’的尸首整走干啥?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海东青’不会是被俘了吧?啊呸!咋这么想自己的战友,‘海东青’就是死也不会当俘虏的!自己不是清清楚楚的听到‘海东青’手雷的爆炸声了吗?……”
战智湛和“猴子”、文妗囡把那曲村周围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天,就要亮了。战智湛不敢久留,必须得撤退了。看来,“海东青”是生是死,要是牺牲了遗体会被越南猴子弄到了哪里,只能日后再说了。
战智湛心中忽然一动:“这事儿应该请求姜站长帮忙!他是热心人!……”
山脊深沟,四周是茫茫的亚热带丛林,战智湛拿出地图,和“猴子”一起确认了他们所在的方位,这里离越南猴子广宁省的先安镇大约五公里,离“利剑部队”离开潜艇,渗透到岸边,坚壁橡皮艇的海湾大约不足十公里。可是这十公里是地图上的垂直距离,地理环境复杂,越军沿途的守军就算是放松警惕了,跟战智湛和“猴子”、文妗囡三个人相比,那也是几十比一的数量优势。况且,三个人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猴子”为难地说道:“‘骆驼’,咱们该怎么办?……”
见战智湛沉默不语,文妗囡插话了:“‘骆驼’哥,咱们不能这么走了。……”
战智湛有些奇怪的问道:“那……咱们能走哪儿?……”
文妗囡指着东北十点钟方向说道:“绕过右面那个公安屯,翻过公安屯后面的山头,有一条小河,叫做黄泥河,直通大海,咱们可以走水路。……”
“猴子”指着地图说道:“嗯……就是这里。……”
战智湛刚才早就把地图刻在了脑子里。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说道:“水路是个弓背,而且没有丛林掩护呀。……”
文妗囡说道:“现在是汛期,水流很急,咱们顺流而下,时间没问题。……”
“猴子”思索了片刻,对战智湛说道:“‘骆驼’,咱们要的就是没有掩护!没有了掩护,越南小鬼子的守军反而能放松警惕。可惜……可惜咱们没有船!……”
战智湛望了望“猴子”,说道:“不能用船,那反而暴露目标,咱们必须游过去。……”
“猴子”戳着地图忽然嚷嚷了起来:“‘骆驼’,这条河现在是汛期,你知道它的水温是多少吗?以咱们现在的体能,能撑得住体温流失吗?……”
战智湛坚定的说道:“不试哪儿能知道?咱们可以试吧试吧。水面浮力正好可以减轻咱们的负荷,这可是个大大的好处。……”
文妗囡接过话来说道:“‘猴子’哥,水不会很凉的,你应该能受得住。……”
文妗囡也说能行,“猴子”无法再争辩。他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计划还挺诱人的,我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在我心里有数!……”
战智湛看了看“猴子”和文妗囡,见他们正期盼的望着他,毅然说道:“他娘的!就这么着了!到了河边咱们再休息。……”
战智湛和“猴子”、文妗囡绕过越南猴子的公安屯,翻过它后面的山头后,走进了一片低洼地。忽然,发现一条汨汨流淌的小溪,清澈见底,不远处一片芭蕉林。看来,三人离成功越来越近了。有溪流的地方,就离越南猴子广宁省先安镇附近的黄泥河不远了。
“猴子”一阵欣喜,放下“御猫”,连滚带爬奔了过去,跳进溪水畅饮。果然,三人涉过小溪后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听到了“哗啦”、“哗啦”小河河水流动的声音。
战智湛欣喜若狂,忘记了疲劳,快步跑出竹林后,视野豁然开朗,果然是文妗囡说的“黄泥河”。望着湍急的河水,战智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能在今夜二十二时三十分左右赶到指定海域,三个人只能冒险走水路了。由于三个人疲劳过度,征求了“猴子”和文妗囡的意见后,战智湛决定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太阳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战智湛躺在“御猫”的遗体边,想起牺牲的战友“御猫”张祥华、“黄鼬”齐福周、“海东青”李文华、“大灰狼”解文华、“黑鸢”曲绍山、“鹰雕”费德高,以及“洱海鱼鹰”段世苍、“花雕”连天路,也许还有“白头鹞”关小红。战智湛眼望着蓝天,不住叹息、流泪。在不知不觉之中,战智湛睡着了。
在睡梦中,战智湛感觉自己忽然就像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灵魂飘呀飘的好像来到一座桥上,然后喝了一碗什么汤。对!是奈何桥畔孟婆汤。然后有一个仙人,他长得很像战智湛家乡的老爷爷,老爷爷说战智湛不该死,不让他过去。战智湛只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又飞了起来,灵魂飘呀飘的竟然回到了祖国,来到了梅笑然的身边。
梅笑然蓦然回头,惊喜交集,狂叫着:“‘骆驼’,我的死‘骆驼’!……”
梅笑然说着向战智湛扑来。可是,她一下子却扑了个空,战智湛想和梅笑然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梅笑然哭了:“‘骆驼’,你是死了吗?‘骆驼’!‘骆驼’!……”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当真‘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躺到了地上。梅笑然搂着战智湛的“尸体”放声痛哭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哩啪啦”地不断落在战智湛的脸上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