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脸色淡漠,并未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韦礼。
金戈深吸一口气,道:“诸位都是读书人,请问那个朝代会将袭击亲军、抗旨不遵、藏匿钦犯之人,吹捧为高士的?”
“如果有,请说出来,我金戈甘愿受罚!”
所有人一时语塞。
鲍坦则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能不气,因为他的宝贝儿子被金戈下了诏狱。
据说还被金戈刺了一剑,至今生死未卜。
金戈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陛下,臣今日入宫,就是来弹劾这些所谓读书人的。”
“弘正学院既是读书的地方,敢问,是谁给他们的权利对抗朝廷,挑衅和殴打亲军。”
“臣以为这背后一定有人暗中指使。”
“此外,他们胆大妄为,竟张贴孔圣人画像于学院的墙上。”
“他们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圣人门生,却又如此作践圣人,请问他们意欲何为?”
“陛下,如此言行不一,无法无天的恶徒,若不重惩,从此之后,谁还敢为陛下尽心用命?”
一旁的鲍坦终于忍无可忍,忙出来大喝道:“金戈,你打碎学院的大门后,还将墙上的圣人画像撕了下来,你这才是对圣人不敬,这你怎么说?”
金戈淡淡的道:“圣人的画像的确是我撕下来的。”
“我之所以将圣人画像撕下来,是因为这些乱党行为太过恶劣,他们根本不配是圣人门下!”
“鲍大人如果你不提醒,我险些忘了,圣人画像我正好带来了!”
“一切陛下自会圣裁,至于其他的,多说无益。”
金戈说着,从袖子里直接拿出折起的画像,恭敬地交给了齐茂。
齐茂的脸色十分难看。
金戈已经将韦礼的罪行公之于众。
如果按照平常,肯定会顺着查下去。
可现在他们却咬住金戈撕下圣人画像不放,要治金戈的罪。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金戈不是读书人吗?
齐茂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看着满脸褶子露着两颗门牙的圣人像。
齐茂恨不得直接撕了。
当他拿起第一幅画的时候,第二幅画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一看,他直接愣住了,眼眸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画中的人,相貌很普通,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这人头上的几个字,却让齐茂动了杀心。
“太祖文皇帝主灵位在此,无耻奸贼还不快快退下。”
齐茂的眼眸眯了起来,握起双手,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抬起头,问道:“将画像贴在墙外是谁的主意?”
金戈正色道:“已查实,乃是韦礼副院长的主意。”
齐茂又问:“画像都在这了吗?”
“都在这里。”
齐茂将画像拿了起来,让韦礼看了看,问道:“金戈所说可否属实?”
韦礼仔细看了看画像后,回答道:“没有错,属实。”
“只是陛下,事急从权,当时金戈强攻书院,打伤了不少学生,草民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已而为之。”
这句话是他当时对韦正等学生们说的,这时又对齐茂说了一遍。
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可是他失算了,因为圣人画像下面还藏着一张足以要他命的画!
齐茂笑了,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冰冷残酷。
他细长的双眼透出来的冷漠让人不敢直视。
宁安是齐茂的老师。
从他认识齐茂那一刻起,就没见过齐茂如此过。
他的心里顿时警觉起来,暗暗揣测那两份画像中到底是什么,让陛下会如此。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鲍凤突然正色道:“陛下,金戈亵渎圣人之事非同小可,恳请陛下圣裁。”
“以微臣之见立即查办金戈,以息民怨,否则一旦闹将起来,天下将会震动。”
除了宁安没有出来外,其他几人纷纷站了出来。
礼部左侍郎杨万十分不客气,道:“仗着亲军如此跋扈,滥杀无辜在先,亵渎圣人在后。”
“若是不严惩金戈,此例一开,人人都会效仿,到时国将不国啊!陛下!”
他说着与鲍凤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恳请陛下惩处金戈,以安天下。”
这些人的意思很明显。
金戈到底以什么罪名惩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你必须要严惩他。
你如果不惩处金戈,天下就不会安定。
鲍凤等人的举动齐茂都看在眼里。
他的手不住地敲打着御案,开口道:“如果朕不惩处金戈,天下就会大乱是吗?”
鲍凤笃定的道:“陛下,若不惩处金戈,国将不国。”
齐茂听着鲍凤带着几分要挟的成分的话。
突然诡异的一笑,道:“那么朕就看看如何个国将不国!”
“你们是在要挟朕吗?”
“朕今日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滋事!”
“不信,你们大可一试!”
满殿愕然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怎么回事。
陛下是怎么了?
陛下虽然脾气很倔,吃软不吃硬,但他绝对不是鲁莽之人。
他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宁安感觉到大大的不妙,此刻想要挽回已经晚了。
此刻,齐茂已经站了起来,眼眸中杀机毕现,脸上的肉猛地抽动了一下,冷声道。
“你们谁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尽管放马过来,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齐茂抬起一脚将御案直接踹翻。
此刻的齐茂宛如愤怒的猛虎,拂袖而去。
金戈目送着齐茂离开,他虽早已料到齐茂会很生气,但万万没想到齐茂会如此的生气。
刚才齐茂如实质般的杀意,让他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金戈知道这次自己胜利了,并且还是完胜。
看着被齐茂踹翻的御案,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丞相宁安心里都生出了寒意。
他知道齐茂那番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发现后脊已是冷汗淋漓。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脑中都是这几个字。
左都御史鲍凤也不停地问自己。
明明就要胜利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鲍凤正在思量着,一瞥间,他看到了一幅画。
他弯下腰捡了起来,只是画了一个普通人的画像而已。
他自认自己博学多才,却不认识这画上画的到底是谁。
可是,当他看到那人头上写的几个字时,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收缩,一切都明白了。
学院不但挂了孔圣人的画像,还挂了太祖文皇帝的画像。
其实挂了太祖文皇帝画像也不会如此。
只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太祖文皇帝啊!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太祖文皇帝就是陛下的逆鳞。
完了!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