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院门,顾以明走进了小院,又回过身,轻轻把院门掩上,就如同他在锦山上的那座小楼,每天散学后做的一样。
一个小女孩,正把头埋在双膝间,缩在院子的角落里。
而在她的身边不远处,匍匐地躺着一个布衣妇人,早已没了气息。
「小晴,小晴,别怕,爷爷回来了……」,顾以明挪步走到小女孩的身边,慢慢蹲下身,颤抖着一只手,去理了理她的头发,又拿出那只竹蜻蜓,轻轻地晃了晃,布满血丝的眼里,满满全是慈爱,「看,爷爷给小晴带了什么?」
小女孩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
这是一张怎么干净无瑕的脸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只是其中一抹惶恐之色,又是那样的不协调。
小女孩伸出手,去接过竹蜻蜓,张口「咿呀」了几声,鼻子皱了皱,就似是要委屈地哭了出来。
然后一滴鲜红滴落,落在她的额头上,如花盛开,妖艳夺目。
用罡气护住心脉的顾以明,此时再也压制不住伤势,缓缓地倒了下去,剩余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只能让他稍稍躲向旁边,不至于压到了面前的小女孩。
艰难地睁开着眼睛,看着跪在身边,啜泣着抱紧自己,嘴里一边惊恐地「呀呀」……喊着的小女孩,顾以明几次试图扯了扯嘴角,才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小晴,别怕,别怕,爷爷没事,爷爷只是走累了,想睡一会……」
「这就是我姑姑的女儿吗?」
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色的身影兀然出现在小院里,缓缓行来。
「是的。她叫顾念晴,这孩子长得像她母亲,就是一出生就不会说话。」看到来人正是俞冰瑶,顾以明才松了一颗绷紧的心。他的五脏六腑,皆已不同程度的遭到掌力破坏,如今纯粹是因为放不下对身边小女孩的一丝眷恋,勉强吊着一口气息。
「嗯,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看着那个抹去眼泪,张开两条幼小双臂,护在顾以明身前,隐隐有着自己姑姑当年几分影子的小女孩,俞冰瑶突然感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憎恨眼前这个毁了姑姑清白的男人。
「外面的那个人,并不是雅风影使,而应该是狩天组织的。他此次前来,是想打听凌慕枫他们几人情况的……咳……咳……」,听到小女孩的将来有所托付,顾以明的气息越发虚弱。
他知晓,以俞冰瑶的性格,即使没有那血脉亲情的牵绊,但做出这个承诺之后,哪怕是要豁去性命尊严,也会毫不犹豫地去保护好自己身边这个可怜的孩子。想及此,心中即哀伤,又高兴。
「我知道了。我也是在回师门的时候,半路碰到了有人狙杀。然后我就赶过来了,只是想不到,终究是迟了一步。」俞冰瑶望了一眼自己受了伤,还在流血的右臂,冰冷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悔恨。
她早已知道小女孩的存在,而且也知道她就住在长风镇这里,更有能力给予她更好的条件,更为周全的安排,如果不是自己放不下心里的执念,或许那样,眼前的一幕,就不一定会发生。
顾以明从她的口中,听出了那一丝原谅的意味,足足愧疚了十二年的内心,顿时有了一种无比的满足。
然后他的脸上好似回光返照一样,突然变得红润无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俞冰瑶对小女孩说,「小晴,她是你的表姐。以后,爷爷不在的时候,小晴,记得要听话啊。」
又努力地抬起头,看着俞冰瑶,轻轻点了点头,再想最后抚摸向小女孩的脸庞。只不过,他的手抬到一半,就缓缓闭上了双目。
小晴,顾念晴,顾念卿,顾念情呀,萦绕在他心
头十数年的遗憾,或许已经就此,人死随风消。
「爷爷……爷爷……」,模糊沙哑的哀号声声,从天生失语的小女孩口里喊出,如珍珠般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滴落,映衬着她额前的那一抹鲜红,愈发的艳丽。
这一刻,最后的残阳,都黯淡了下去。
一袭西风,掠过长风镇;黑夜,跟着来临。
「唉……,傻孩子,你该叫他爹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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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或许是因为亲朋间的久别重逢,或许是因为对天地神灵的感恩,或许是因为对安乐未来的祈盼,大多的人们,兴高采烈地翻开昔日的旧年历,迎来了新的开始。
只是这一年,武神学院却过得很闹心——三位导师,在外出的归途上,一死一残一伤。
伤的是圣山瑶池弟子——「血刹」俞冰瑶;残的是精英新学子主导师——「冥阴手」阴无机,断了一臂;死的是术门「摸骨神算」——顾以明。
为此,武神学院方面雷霆震怒,副院主「灰魅」崔乐山,机密室「黑凤」舞夜影,青雀、红衣,以及其它几位学院供奉,纷纷出动,遍寻大陆,决心要一查到底。
甚至有人说,就连武神「白君」白子夜,都停止了闭门参悟,破关而出,坐镇学院,接应四方。
只是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狩天组织的人,仿佛再次人间蒸发了般,即使有各国的暗使配合,依然杳无音讯,不见踪迹。
这一年,盛元大陆也风波频起,并不平静。
雅风国似乎是与雄武国取得某种默契,双方大罢兵戈,然后军神沐端亲率大军三十万,陈兵断牙山前,直指敖危国,只留下自己的儿子兼传人沐群,镇守夫差城。
大兵压境,敖危国上下,人人自危。
在朝会上,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主战、主和者皆有,且后者最终占得了上风。.
巍皇无奈遣使和议。
但沐端的回答是,敖危国须得割两城之地,还要送上一名王储,入大棱城作为质子。
沐端此言一出,敖危国顿时举国哗然。
这种极其过分的城下之约,是敖危国立国上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侮辱。
一时间,敖危国内求战之声四起,主和派对此,亦不敢再多发一言。
而同样选择留在了锦山精舍并没有回国的柳茹陌,在不久之后,就接到了其母后托人带过来的一封并不寻常的「家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