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阳镇的外头,西边的小山岗上,有一座土神庙,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也曾经香火鼎盛,但自从雅风国扬文去旧俗,人们就开始更相信那君明臣贤,更愿意尊崇儒法,修德修自身,加上祭拜了多年,从没听说过通灵显圣之事,渐渐地,也就少有人至。
经年失修之下,小庙已然是破旧不堪、荒草丛生。原来鎏了金的泥塑神像,如今更是破败得不成样子,只还留着个歪斜断裂的主身,其它的两条手臂和一条腿,早不知掉落到何处去了。
庙里头同样没有灯火,只有从屋顶上的破洞,漏下来的一些微弱月光,照在一众黑衣人的身上。
神像前,六个头戴斗笠帷幔的黑衣人,以那甲字十二为尖,朝着庙门的方向,排成了一个三角形,静寂无言,如同鬼魅。
唯独隐隐可听的呼吸声,证明他们是一群活着的。
但如果贸然有人闯将进来,恐怕也还是得吓个半死。
因为他们呼吸的频率,甚至呼气和吸气时的长短,都是无比的一致,就仿佛只是由一人所发,在昏暗之中,显得分外怪异邪门。
手提灯笼的夫子,一路行来,走得极为缓慢,还不时停足,看一看两边的「风景」,偶尔碰到一两个形色慌张的镇民,后者却似乎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有几次,如果不是夫子侧身让过,两者就要迎面撞上。
不足四里路,他却用了将近两刻。
眼看土神庙在目,夫子「唉」地轻叹了一声,原本只能照亮眼前三尺远的昏黄笼中火,蓦地散了开来,在这黑夜里的野外,异常瞩目。.
那等待「多时」的甲字十二,待得眼前一亮,当即抱拳施礼,「好一手藏踪匿迹,属下等,拜见玄士。」
夫子并没有去回话,而是把那本夹在腋下泛黄的古书,拿于手上,跟着往空中一抛。
古书被抛到了半空,还略高于土神庙,却并没有坠落,而是就那样地悬浮着,然后发出刷刷的翻页声,就见一阵柔和的白光闪烁,然后有无数的文字,喷薄而出,随即没入夜色中。
如果此时身具藏灵之眼的大能经过,就会看见,那些文字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密密麻麻地游动串连,如同一条条铁链,形成一顶帘帐,罩住了土神庙。
作完这一件事,夫子这才往前伸出手,向旁轻轻一拨,他面前的空间里泛起波动涟漪,就像是一张幕布,被人掀开了,露出了一道口子来。
看到他用灵物,随手施为,就封锁了一方区域,甲字十二帷幔后的双眼里,又是羡嫉,又是佩服,「想不到玄士大人虽然离开了组织这么久,行事还是如此的小心谨慎。」
夫子走进那道剩下半边的庙门,大略地打量了六名黑衣人一眼,微笑着说道:「天尊倒是越发地有闲情雅兴了呀,如今培养部属,都开始挑肥拣瘦了?」
甲字十二故意装作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玄士,刚才在镇子里头,明明有机会,将事情一并解决,为何要突然传声,令我等撤退?」
付出了小半生努力,才换来自由身,临了却又被要求重新出来,接下眼前差事的夫子,仰头看着周围破败的土神庙,淡声回道:「老夫在这里住了十数年,实在不忍心看着它,因为武人相争,而遭一番劫难,致使到处断壁残垣。」
甲字十二没有接话,他清楚眼前此人虽然带有怨气,但绝不会如此儿戏,所以他在静等下文。
稍稍发泄了一番,见好就收的夫子,收敛起自己的心绪,肃声说道:「这个原因,固然有之,但更重要的是,书灵示警,除了那狂浪生,还另有强者环伺。老夫略一盘算,按照我们眼前的人手,不说将对方一网打尽,甚至怕是还不足以应付呢。」
甲字十二知道他那本古书里头,生有一只蠹鱼精魅,形体极其细微,平常游曳于字里行间,以书本文字蕴含的神韵,及读书人日夜阅诵的意念作为饵料,无头无尾,肉眼难见,但是此物识人寻迹,最是灵觉通神。所以还有强者藏匿一事,应该不假。
「他们竟然还有此等后手?可知对方是谁么?」甲字十二听了,也是顿然不由心生一丝惊意。
夫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却是不知,但是能让老夫也丝毫察觉不到的,想来定非等闲之辈。」
甲字十二听言,沉默了一会,才问道:「那依玄士看来,如今我等该如何处之?」
夫子转过身,此时正好中天之上的弯月,被一朵灰云遮蔽,大地因此更显黯淡无光,「等。」
「等?」
「嗯,等上面的进一步指示。其实今晚的这一场,原本不过就是为了大概探清对方的底细。而真正的布局,还安排在了后面。唉……」
漫长的黑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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