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金黄色的灯火,在驶到城东大街过半之时,终于是拐进了一条横巷。
巷子偏窄,巨大的马车,应是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但也不知道是否人之错觉,后者似是随之而变小了般,依旧通行无阻。
巷子的尽头,有一道只容两人并排而入,暗红色的小门。
夜色之中,小门不起眼,但小门两旁却分别站着两道挺拔的身影,一人黑服黑裤,双鬓微霜;一人白袍博冠,长髯轻飘。看得马车驶近,齐齐躬身抱拳作揖。:
驱车的老妪,对此依然是视而不见,只扯了扯手中缰绳,尔后慢慢站起,身体仍是那般佝偻着,去拉开了身后的车门。
车门也不知是何物所铸,打开之时,竟隐隐发出轻微的锵锵之声,跟着一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其五官如削,头角峥嵘,着一身金龙袍,气度非凡,却正是那雄武国主梁政。
金龙袍上绣八龙,而他自身,即谓一龙。
「陛下」,黑白两道身影,各自把腰略略又弯低了些,同声轻呼了一句。
雄武国主举步跨下马车,轻轻点了下头,「唔……」,也不再言其他,接着就率先走在了前面。
「咔、咔……」数声,暗红色小门自行缓缓开启,老妪留在了马车上,其余两人则随之进入其内。
小门后面,大略像是一处不大的后花园,有奇花异卉,曲径通幽。
行过一段碎石路,来到一座假山前,雄武国主身后两人,左手掐诀,右手在各自身旁的一株矮槐树上,虚虚一拍,那假山就嚯地整个移到了一边,露出个圆形的洞口,有淡淡的光华,迸射而出。
拾级而下,约莫九十余丈,前面的雄武国主走得不急不慢,其后黑服白袍两者,也耐得住性子,亦步亦趋。
落了石阶,是一条拱形甬道,越往前行,光华愈盛。
似是到了尽头,泛起一阵波光涟漪,三人的身形,先后步入,跟着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眼前豁然开朗,如同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方扁形盒子里——此处上下高有百丈,前后左右,则近乎千尺。
「盒子」的中央,有着一座通体由赤金所构建的祭坛。
祭坛呈八边形状,八个夹角处,分别竖立着一根六丈高的金色方柱。
八根方柱上分别刻着有阴阳,妙树,莲花,猛兽,鸟雀等各种图案,其中南北方向的那根方柱表面,赫然画着一个人像。
画像中人端坐宝座,身穿宽大冕服,壮冠虬髯,威容俨肃,一双眼睛凛凛生威,栩栩如生。
而在祭坛的中央,又摆着一块方台,方台上面,则安静地躺着一个「人」,其遍体不见血肉脉络,玲珑剔透,就宛若由一整块温玉雕琢而成。从头到脚,有难以辨认的艰涩玄奥篆文,像那密密麻麻的细小蝌蚪,在来回上下游动。
很显然,一路前来时的光华,正是从其身上散发而出所致。
另外,如若就近从上而观,不难发现,此「人」的相貌,竟是那方柱上所画的人像模样。
「亓先生,事态如何?」雄武国主抬头仰望着高坛,突然缓声问道。
那名白袍博冠的老者听言,连忙拱手肃声回答:「禀陛下,在陛下前往雅风大菱之时,玉身法体曾作了四字之示。」
「是何四字?」
「呃,这……」,似是当中有什么难言之隐,老者竟犹豫不敢回应,扭头瞅了一下身旁的黑服男人。
「秦将军,你来说。」
「回陛下,是「未足」与「更多」四字。」黑服男人言语简练,语锋如刀,就仿佛是在沙场恶战之际,发号施令,不多带一句废话。
「好,好,好一个「未足」,好一个「更多」。呵,两名巅峰武神的大半修为,满城数千年的地脉气运,一座学院师生的日夜反哺滋养,还不够么?难道还要寡人把这命也给了「他」不成?」雄武国主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浑身上下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语气中透出的盛怒,不表而喻。
「陛下,还请慎言。」老者面带惊恐地望了一眼祭坛之上,然后连忙急声进谏。
「嘘……」,雄武国主长吁了一口气,使得自己的身体,稍稍回复了几分平静,随即轻轻闭上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寡人知道,容寡人想想。」
这位被誉为盛元大陆最具有天日之表,神武之姿的帝王,自登基大位以来,胸怀天下,不羡神仙,却偏偏生就极阳绝脉,寿元五十当尽。如今临近古稀之年,外看仍是中年之相,实即已然病入膏肓,全靠着某种秘法在艰难维系支撑。
但即便如此,这些年来,日渐流逝的精气神,让其在把持社稷,料理朝事之时,依旧是愈发地感到力不从心,性情也因此而越发变得暴戾狂躁,致使像博冠老者这样的当年从龙之臣,每每与之常谈谏言,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就例如眼前此刻,雄武国主梁政负手沉思,黑服「秦将军」还能稍显镇定,但博冠「亓先生」则是惶惶然,大气不敢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