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云城往西南边一直走,中间有着十数个小国,或藩属敖危,或藩属步熊,为两大王朝之间的缓冲地带。
大国无战事,小国方得以修生养息,即使国力不够强盛,老百姓们总还算和稳安乐。
当中,又数凤华国小有名气。
无它,只是因为于凤华国内,有着一座七彩山。
七彩山并不高,主峰离地将近三千尺,顶平、身陡、麓缓,赤壁丹崖,即使在整个盛元大陆,也是独树一帜。
其余延伸开来的支脉,红、橙、白、黄、绿、蓝,各色交杂,蜿蜒起伏,犹如天上仙子遗落于人间,一条条飘动的彩带,鬼斧神工,风光奇绝,让人叹为观止,过目难忘。
七彩山山脚处,有一座千人小镇——赤霞镇,东边有集市,西边立书塾,民风民俗,与其它一般的穷乡僻壤,并无甚多差别,不足道哉。
最靠近山坡的西北边,零零散散十几户人家,坐落其上,名叫丹珠村。
村名听着文绉绉,寓意也不差,却其实是整个小镇,最穷的一条村子。
一色的黄砖灰瓦房之中,甚至还有一间以木板为墙,茅草为顶的破烂小屋。
小屋前面,一位衣衫褴褛,满脸胡渣的瘦削汉子,正躺在一张由竹木两种材质胡乱拼凑而成的躺椅上,晒着早晨的阳光,酣然入睡,偶尔才会不自觉地伸手入那档中,挠挠被跳蚤咬疼了的痒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瘦削汉子兀地睁开双眼,挺身坐起,呵斥道:「小崽子,怎么让你买个酒,都去了这么久?」
一个十岁出头,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因为刚才憋着劲跑上斜坡,气喘未定,听言,翻了下白眼,也不搭话,只是把手上提着的一个黄皮酒葫芦,扔了过来。
瘦削汉子伸手接过,拔开木塞,仰头就是大灌一口,尔后轻叹一声,摇摇头,眯眯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对于这位身无一技之长,成天只会烂醉如泥的便宜父亲,小男孩连埋汰两句,都已经懒得去说,「哧溜」一下,把两道「青龙」,抽了回去,然后掏出一块洗得浆白的方形手帕,擦了擦鼻梁,跟着又细心地重新叠好,再放入胸前的暗袋里头。
小男孩身上的衣衫,同样缝缝补补,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但除了刚刚跑去沽酒来回沾染的一些泥尘,相对于那位腌臜不堪的瘦小汉子,已属分外的干净。
这与小男孩印象当中一直病恹恹,且在他四岁那年就死去,听闻还是镇上「大户人家」出身的母亲打小的循循教导,不无关系。
而对于亲生父亲,跑进屋子里准备烧火做饭的小男孩,已然早没有了什么印象,后来就是外边的瘦削汉子来了,并很快就做了他的后爹。
揭开陶罐,看着里面剩下的两把糙米,小男孩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心性早熟的他,思虑再三,还是跑了出去,「老酒鬼,家里的米快吃完了,有这顿没下顿。」
喝了半葫芦酒,有了略微醉意的瘦削汉子,又靠着躺椅,似乎再次陷入了美梦当中,轻鼾声声,半睡半醒道:「知道了,把那块过年没吃完的腊肉,也给下锅了吧。」
小男孩听了,喉间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脸上神情,却是一片犹豫,「不是说好了要留到下个月,等你生辰那天再煮了吃的么?」
瘦削汉子笑骂道:「锤子个生辰,让你去就赶紧去,啰嗦个啥?还有,记得先把嘴边的哈喇子给老子擦干净咯,可别掉进了锅里。」
虽然对自己的这位后爹,小男孩一直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却同时又有着小小的畏惧,尤其是在其发火生气的时候。于是就打算依言,回到屋子里头,去做上一顿难得的「大餐」,然后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刚才酒铺子
的小花说了,西边书塾又快要招新生了,问我,问我,是去还是不去?」
而就当小男孩以为今年的入学,大致又是无望之际,那瘦削汉子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去,当然是要去的。」
语气肯定,言之凿凿。
小男孩却并没有多么的开心,这老酒鬼又不是第一次说大话了,几杯村东头的劣等土酒下肚,他都能把自己吹成神仙,书塾一年,可是得收半贯钱的呢,这对于赤贫如洗的自家来说,哪里取得来,给得起?.
瘦削汉子似是压根不用看,就已然猜到了小男孩的心思,他慢腾腾地伸出左手,在躺椅下摸索了一番,尔后取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怎的?你这个小崽子,还不信你老子的话了?好,好,我这就开始磨刀,总行了吧?唉,老子还真是条辛苦命。」
小男孩见状,一张小脸上,这才难得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哧溜」一下,再次抽回了两道「出洞青龙」,再次掏出那块方形手帕将鼻梁擦个干净,随即一蹦一跳地,回屋做饭去了。
记忆中,一无是处的老酒鬼,在每次磨刀之后,就会走出小镇,具体去干什么,问了也从来不回答,但没有意外,都带回许多吃的穿的,甚至还有他最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和几本线装老书。
上一次看他磨刀,好像都是两年前了吧。
瘦削汉子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眼神中生起的一丝暖意,一闪而逝。
他低下头,用自己邋遢破烂的衣袖,擦了擦弯刀上的锈迹,喃喃低语。
小崽子姓席,小名「铁锤」,同龄人给起了个绰号「小鼻涕虫」,其实却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南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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