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泰轻轻摇了摇头。
燕韬深吸一口气,“那北边驻地呢?”
“赵、吴两位将军说粮食已经没了,与乔将军一起打猎吃野菜,还能撑个一两天。”
最后的三万五千军卒啊,是他手中最后的王牌,要是把他们饿死了,他燕韬……
“这几天没出乱子吧!”
没粮吃,营中会乱。
“回殿下,没有。”康泰一直与赵、吴两位将军联系,驻地没出乱子。
太安静了,安静的令燕韬心神不宁,他嚯一下起身,负手出了书房。
“殿下……殿下……”康泰连忙追出来。
纪容锦最近忙疯了,一边帮助乔庆余安排怎样才能让三万多人熬到粮食到,一边又借用人手进行蓝莓赚钱大业。
蓝莓被她分了三部分,全熟的拿来酿果酒,半熟的做果脯,不熟的做果酱,没一个蓝莓能逃过她的手。
前前后后半个多月,第一批果酒已经出坛,不知是不是穿越有金手指,她这个在现代只看过视频酿果酒的小白居然指挥人做成了。
当然这个被指挥的士兵人家祖传酿酒,本身就有技艺,估计就算她瞎指挥,人家也能做成。
看着清亮、透明给人一种清澈感的蓝莓酒,纪容锦豪爽对酿酒小哥道,“以后你就是纪记酒坊大师傅,每月薪水保底二两,售卖超过一百两,你就得一两。”
打下手、围观的士兵个个被纪东家的话惊到了,“岂不是比当兵还划算?”
“那是自然。”纪容锦得意。
宋晓朋笑笑:“能不能来纪东家这里,俺可做不了主。”
也是哟,纪容锦摸摸鼻子讪讪一笑,赶紧岔开话题,“去看看果酱怎么样?”
果酱没什么人会做,在现代纪容锦跟视频学做过,曾做成过草莓酱,她手把手教会了翠芬,由翠芬领着东升镇的小娘子小媳妇一起做的。
开坛偿了一下,由于糖太稀少,很贵,纪容锦只能象征性的放一点点,完全凭果子中自己的甜味,甜味不是很足,但味道很浓醇,很好吃,算是成了,要是拿出去卖的话,完全没问题。
帮忙做果脯的人是东升小镇里的方大娘,靠山吃山,她从她娘那里学会了怎么做果脯,曾经做过各式果脯,就是不知道黑豆树的果子居然也能做,带着镇上的老年妇人不仅做了蓝莓果脯,但凡山里能吃的野果子都被她做了果脯,晾好的成品,堆了两三个房间,数量还真是惊人。
产品出来了,现在就等卖了。
果脯只要不受潮,能存放很久,不着急卖,可是蓝莓酒、蓝莓酱没有防腐剂,现在又是七月底,要不是放在冰窖里,没几天就会坏。
去哪里卖,卖给谁,卖多少钱,其实纪容锦早已想好了,现在嘛就等……
邬亭长的长孙邬智伯领着一群小屁孩跑过来,大叫“乔将军,乔将军……吴大将军来了……”
“老吴怎么又来了!”乔庆余正准备问纪容锦这些东西怎么赚钱呢,极不耐烦。
手无寸铁的村民只能在山脚边摘蓝莓,根本摘不了多少,虽然说军士去深山有一半是为了打猎,但他们几乎每人都帮忙摘蓝莓送到东升镇,纪容锦还是很感激的。
听到军中老大过来,连忙穿过人群,准备感谢,顺便请大将军喝杯果子酒。
可有谁告诉她,走在吴老将军前头的那个人是谁,她没眼花吧,转身就溜。
乔庆余当然也看到殿下来了,连忙朝手下使颜色,他们迅速聚拢挡住了纪容锦,上前给辽东王行礼,“殿下——”
“属下乔庆余见过殿下!”他拱手单膝跪下。
身后也跪了茫茫一片。
东升镇居民们看到贵人来临,诚惶诚恐齐齐跪下。
都跪下了,李济等人显得很突兀,他朝兄几个看了眼,也跟东升镇居民一样双膝跪下。
纪容锦在李济犹豫时已经果断跪下了,而且是拉着麦小吉,他身量宽,躲在他身后,暗暗祈祷,没看到,他没看到她,就算看到,她这么个小人物,他也应当早忘了。
阿弥佗佛,就当陌生人啊!
用了一天半时间从府郡上林来到东升小镇,这一路,燕韬思绪万千,从先帝想到皇帝,又从儿时想到现在,还有人生中遇到的一些特别的人和事。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潜意识里让他想了很多,神情恹恹,在属下面前却不能露出丝毫情绪。
小镇灰蒙,山却是绿的,萧瑟又生机勃勃,相悖又和谐,说不出的感觉,直到某个小娘子笑靥如花扑面而来时,与皇帝较量而失宁的心绪像是被春风抚平。
掘了京城三尺地都没有找到的‘尸体’居然在夷东犄角嘎啦里出现了。
八月初,天气炎热。山风穿林淌溪带着凉爽一路而来,吹去了人们身上的汗渍热意。
燕韬负手而立,英武肃然,挺拔潇洒,目光中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摄人气势。
小小的东升镇像是陷入了沉静的黑夜,除了山风,什么声音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呢?越是安静,越让纪容锦不安,不会吧,燕韬都从齐王变成辽东王了,还想杀她?不会吧,还记着刺客杀他呀!她都自己吞了毒药,还想她怎么样。
忍不住,纪容锦悄悄抬眼。
毫不意外。
四目相接。
气氛瞬间停滞。
燕韬透过跪拜的人群正垂眸看她,长睫细细密密,漆黑如鸦羽,薄唇勾着笑,牵出左边唇角一个极浅的梨涡,笑意却未过眼底,漆黑的眸藏着深浓幽光和冷漠嘲意。
这个笑容好像不太友好。
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突然,“殿下……殿下……”一声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压迫的沉静。
东升镇邬亭长哆哆嗦嗦过来拜见顶头上司,“殿下远道而来,小民未曾以礼迎接,还请殿下治罪。”
老天爷,终于有人挡住了燕韬令人胆颤的目光,纪容锦垂头暗暗吸气,妈呀,刚才她惊的差点憋过去。
他开口了,“准备迎我去哪坐?”
“……”邬亭长惊的不知该如何回话。
燕韬抬眼。
目光终于从某人身上移开,某人刚要松口气,他说:“一眼看过去,除了那座小院还入眼,邬亭长是打算请本殿下去那坐?”
那座?众人忍不住偷偷顺着辽东王的视线望过去。
东升镇最新最大的小院子耸立在八月明媚的阳光下,崭新而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