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婶心里咯噔一下,继续哭道:
「你们不能这么绝情,巧儿终究是我闺女,凭什么你们说断亲就断亲?我们」
她本想说我们不承认,被旁边站着的白老头踢了一脚,他们今天上门是来求情的,不能把事情弄得更遭。
包氏冷笑道:「怎么,当初说好的事想反悔?当着乡亲们的面,你敢说白巧儿是你闺女,那以后她就不是我们姚家的媳妇儿了!你倒是大声说一遍?」
白二婶不敢再说了,只能低下头继续哭。
白老头不屑于跟这几个女人说话,可是这么半天了,白家人连个男人都不出来,心里不免又气又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之前的确是我们做事不太稳妥,所以,今天我们两个老的舍了这张老脸,上门给你们赔不是,你们公婆在家吧?要不,咱们进去说话,别叫村里人看咱两家的笑话。」
包氏夸张地一笑:「哈——还真是笑话!就没见过这么上门赔罪的,拉着老婆、儿媳、孙子孙女,跪在人家门口又哭又闹,这是赔不是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嚎丧呢!」
白老头:「侄媳妇,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要不是你们得理不饶人,逼得我们家实在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上这个门。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把事做得这么绝?我们头也磕了,罪也认了,你们抬抬手,借我们点银子度过难关,以后大家还是亲戚,断亲的话咱就不提了,成不?」
白老头没想到姚家这几个儿媳一点儿都不好糊弄,只好把话说明白。
包氏冷着脸道:「不成!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怎么就不信呢?当初两家结亲,我们家出的彩礼可是有足足五十两银子的!成亲那天你们白家村人都说你们家靠着彩礼添了七八亩的好地,加上你们原来的地,在白家村算得上小地主了。现在跟我们哭穷说没钱,回家卖地去!」
何氏也道:「就是,明明自己家有法子,现在却跑到我家门口又哭又闹,真会膈应人。」
白老头被几个女人噎的说不出话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听明白了,都跟着帮腔,说得白家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见实在讨不到好,只好互相搀扶着灰溜溜离开了。
包氏几个神清气爽地回去汇报战绩。
包氏把刚才的过程跟大家说了一遍,特意看了白巧儿一眼,可白巧儿自始至终把头低的不能再低,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姚老爹歉意地对着张子彭说道:「叫你见笑了。」
见姚老爹这么说,张子彭便笑着表示无碍。
包氏几个人刚才出去后,屋子里气氛便沉闷下来,张子彭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心里也觉得有些尴尬。
这会儿听包氏回来绘声绘色一通讲述,他现在觉得还蛮有趣,乡下人处事的方法简单直接,高不高兴都挂在脸上,有了矛盾当面嚷嚷甚至跳着脚对骂一番,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不像他生活的圈子,大家说句话都能绕个九转十八弯出来,似乎这样才能彰显出身份和地位一般。
吃过饭张子彭告辞离开,依依不舍地看向果儿,他希望她能送一送自己。
果儿被他火热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突,忙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张子彭只好在大林、二林几人的簇拥下出门,坐上马车回城去了。
张子彭一走,陶氏无所顾忌了,啪地一拍桌子冲白巧儿吼起来。白巧儿立即泪水涟涟。
「收起你那不值钱的眼泪,哭给谁看呐,我们家是少你吃少你穿了,我这个当婆婆的虐待你了?
哎呦,当谁没下过崽儿啊,当初我怀老大的时候,都快生了还扛着锄头在地里刨食呢;生老二的时候,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做一家十
几口人的饭,给婆婆端屎端尿都不带搭把手的;还有你大嫂二嫂几个,哪个不是挺着大肚子从早忙到晚」
见婆婆越骂越带劲儿,白巧儿慌忙擦了眼泪,忍着胃里不断翻涌的恶心劲儿去后院剁鸡食了。
见白巧儿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陶氏怎么看怎么扎眼,接下来的几天越发骂的起劲,果儿有时候待在东跨院里,都能听见主院传来陶氏底气十足的叫骂声。
对于这些果儿都一概装听不见,她不过是个孙女,长辈们的事轮不到她去管,所以她每天只待在自己屋子里,参照着张子彭送来的时新图样,设计她的衣裳样式。
这天姚二柱去铺子里送货回来,给果儿捎回一封信,果儿接过一看,竟是张子彭写的,捏起来厚厚的一沓。
果儿忽觉脸上发烫,接过信若无其事回了自己屋子里,这才打开信看起来。
嗯,还好,上面没有写多么露骨的话,只是很含蓄地表达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然后说他之后会很忙,大约不能经常来看她,若她哪天回城里一定要让他知道。
上回送来那些京城流行的衣裳图式,看果儿妹妹很是喜欢,等以后有了新的样式他还会源源送来。
想起上次张子彭送来那十几张图式,果儿不禁感叹不愧是京城繁华之地,那些大家贵族夫人小姐们身上最流行的衣饰,其精美华贵的程度叫人眼前一亮,的确给了她不小的启发。
看来,她以前的设计还是有些想当然了,如井底之蛙总是受到思维的限制,所以,这个可以有。
信中还写到希望果儿考虑尽快把烤鸭铺开到府城去,到了府城有他们张家从中帮忙,事情一定事半功倍。
末尾还不忘殷殷叮嘱一句:长相思,莫相忘。
唉!
果儿看完信幽幽叹了口气,虽然到这个时代也有几年了,可她还是接受不了女子十三四岁便要谈婚论嫁,早早为***为人母的习俗。
不过,在世俗眼中张子彭贵为世家子弟,长相气质温文尔雅,对自己又有情义,实乃上上夫婿人选。
或许,可以稍稍考虑一下。
反正将来总要嫁人的,与其将来面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循规蹈矩嫁给一个陌生的人,倒不如珍惜眼前人?
可是,好吧,眼下她只想好好种田,努力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嫁人的事以后再考虑。
索性抛开这个烦恼的问题,果儿凝神细想,把烤鸭铺开到外面去是她一直以来都有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下城里的铺子已经做稳了生意,的确是该培养出一批人手来独当一面,只靠着四叔一个人在铺子里掌厨,毕竟会捉襟见肘。
就像上回白家闹出的事,虽说大家都没怎么去怪四叔,可是架不住他自己因为内疚而自责颓废。若是四叔一直想不开振作不起来,那这生意还真就暂时关门了。新
嗯,找时间跟二伯商量一下培养新人的事。
对于这个人选,果儿心里已经有些打算,铺子里目前雇的这几个伙计中,元宝表哥和二伯娘家的刘庆表哥表现一直都不错,干活踏实不偷懒,到目前为止家里人都很满意。
而且他们俩都是亲戚家的孩子,不妨考虑一下把手艺教给他们,等他们学会了以后,将来出去开铺子,就可以派他们去掌厨了,对他们来说走出去无疑是最好的历练。
不过这就需要慎重考虑,比如叫两家的长辈出面作保,至少签十年以上的契书才行,等十年以后,他们是接着在姚家的铺子里继续做工还是自立门户,都随他们自己的意愿。
不签死契,还能学到立足的手艺,这样就给了他们很大的期望空间,想来两家的大人会很愿
意的。
其实说起来,他们家烤鸭的方子还不一定能保持多久呢,白家人不是已经偷学到很多吗?虽然他们做出来的吃食在口味上跟自己家里的还有些差距,但是如果照这个样子认真做下去的话,也能撑起门面了。
还有,万一他们想到把这方子卖给外地人,于他们家以后生意上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所以走出去开铺子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说做就做,果儿很快就去找了二伯,把事情细细一说,姚二柱听了大喜过望。
其实他早就有心留意铺子里的两个孩子,也有了培养他们的想法,他问过老四跟老三两个人,都说刘庆跟元宝这两个孩子做事老实,从不偷女干耍滑,就更满意了。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自己老丈人家的,另一个是老三媳妇儿娘家的,都是走的极近的亲戚,对于培养他们学手艺,果儿既然提出了,三房那边应该没意见,而自己老丈人家的人品他更是知根知底,所以目前看来没啥可担心的。
现在见果儿主动说起这事,而且还想出了签十年契约的好主意,他自然双手赞成。
两人很快敲定了章程,之后的事就不用果儿操心了,姚二柱自会把事情安排妥当。
无事一身轻,果儿舒展了一下小身板,决定去找皂儿她们聊聊天,顺便再给她们教几个新鲜的绢花样式,她的小金库里有一半的收入可都是这个高端小作坊贡献出来的呢,要保持及时的更新才是王道。
大门口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来者正是多日不见的李成李大人。
果儿听小天佑来报信后,忙跑出去迎接,她得多跟这位李大人套套近乎搞好关系,这样才有机会抱紧那位的大腿。
王家的事出的蹊跷,果儿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要说有这个能力且愿意帮她家的也就张子彭跟那位两个人,张子彭她觉得不可能,要真是他做的,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跟她提起的。
那么就剩下那位了,且她也帮过那位多次,作为回报出手相助,也符合那位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