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坐在马车里,无聊地听着她娘和李成说话,马车上颠簸,想要看书打发时间都不行,除了跟人说说话也没有别的消遣的办法,心里开始琢磨起回家种玉米的事。
到了中途歇脚的小镇,车夫是跟着姚二柱来往过几次的老人,熟门熟路把车停在经常歇脚的客栈前打算去订房间,李成麻利地跳下马背,把马绳丢给迎接出来的店小二大步走进客栈。
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李成朗声对掌柜的道:「定三间上房,一间通铺。」
不等掌柜的说话,后面的车夫忙跑上前来阻拦:
「李大人万万不可,出来时我家二爷给过我住店的银子了,不用您破费。」
包氏跟果儿也走了进来,包氏一见这阵势也上前道:
「是呀李大人,你一路护着我们,这吃饭住店和该我们来负责才好,哪能要你掏钱呢?真是折煞我们了,呵呵呵。」
说罢包氏上前麻利地拿起桌上的银子往李成怀里塞,李成见状也不争抢,又去吩咐小二把菜单拿出来准备点菜。
果儿无语地看着三人为谁付银子你争我抢,那车夫是姚二柱提前嘱咐过的,见这位大人跟自家太太明着抢他的活计,急的脑壳上都冒出汗来了。
接下来的两日几人的相处方式依然如此,每到一处歇脚的地方必是一番你争我抢,客气的不得了,等到了莱阳地界,三个人倒是比出发前熟稔了不少,车夫感慨地对李成道:
「李大人,我还真没见过像您这么平易近人的当官儿的呢,您这样的人品一准儿官运亨通,飞黄腾达!」
包氏此时对李成印象已经很好,听他这么说也凑趣道:「那是肯定的,李大人一表人才又有本事,肯定前途无量。」
李成谦虚地摆摆手,啥量不量的,能给婶子留下个好印象,他就知足了。
李成一直把他们送到上姚村口,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打马离去。
到了家门口,果儿便叫人把车上那袋玉米种子搬下来,给她送到东跨院去,这东西来之不易,在播种前她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春耕已经开始了,姚铁柱带着人先把庄子上的地都种了下去,剩下村子那些地,打算这两天就开始播种。
主院里,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好奇地看着果儿摆放在桌子上的一盘子玉米种子,半天没人吭声。
听侄女口若悬河说了半天,姚铁柱将信将疑地开口问道:
「这玉米真能当粮食?」
「当然!」
果儿肯定地点点头。
姚老爹也迟疑地道:
「这玩意儿咱见都没见过,真的能吃?」
果儿再点头。
姚老爹皱着眉头思量半天,又问道:
「就算能吃,可是咱从来没有种过,万一要是种不出来」
姚老爹实在担心,孙女把这盘种子夸得跟朵花儿似的,不就是想劝他们拿出十几亩地去种这种从没见过的东西,万一要是种不出来,那地可就白瞎了,那得耽搁多少口粮?想想姚老爹就心疼的不行。
果儿:「爷,不会种不出来的,这可是沈大人特意从京城弄回来的金贵种子,加上上次送来的,一共四十多斤呢,按一亩地两斤半种子的话,只要十八亩地就够了。」
果儿对于种植玉米很有信心,且不说前世她亲自种过,这东西本身就很好种植,不但耐旱、耐寒、还耐贫瘠,换句话说就是不挑地方,好养活,给点儿生存空间就能生根发芽,只要稍微勤快一点儿,完全不必担心种植不成功。
只是众人一听她说十八亩地心里俱是一颤。
姚铁柱
试图再劝:「果儿,种地的事你不懂,先不说这玩意儿能不能种出来,就算种出来要是不能当粮食吃,那可咋办?」
果儿明白要想让长辈们一下子腾出十八亩地,来种植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确实困难,只能清清嗓子接着劝道:
「种玉米其实不难,咱家常年种地肯定能种出来,人家沈大人也说了,这玉米在京城有人吃过,即有人吃过那就不用担心。」
众人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果儿看了一圈不禁有些挫败。
姚二柱开口道:「爹,大哥,我看要不就听果儿的,腾出十八亩地种玉米,果儿都说了,这玉米能吃,既然能吃咱还怕啥?种子撒下去总有收获,不会浪费地的。」
姚老爹不成想老二竟然也支持,不由狠狠瞪了这儿子一眼,十八亩地,万一要是种不出来,这得耽搁多少粮食呀!
果儿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何况是土地当做命跟子的庄户人家,于是她打算退一步。
「爷、大伯二伯,要不这样吧,咱家拿出十亩地,剩下的我跟我娘说好了,种到桃花村那边去。」
听女儿提到她,包氏便开口附和道:
「对,回来的路上果儿跟我商量过了,我打算把我那片地腾出来几亩种玉米。」
包氏如今对女儿的话言听计从,虽然她对玉米这东西也是心存疑虑,可是既然女儿说行,还说保证不会让她吃亏,她便选择相信女儿,没犹豫多久便答应下来。Z.br>
如今她手里来钱的渠道越来越多,去年一年除了月银、分成,另外云绣阁的买卖独算在果儿名下,果儿给自己娘亲自然不吝啬,又是额外一笔报酬。
如今她早还清了当初买地借女儿的银子,年前回娘家时,瞅着机会又买了十亩地,一并交给她两个兄弟打理。如今她名下已经有三十亩地了,腾出来八亩地还是很容易的。
听包氏这么一说,姚老爹跟姚铁柱又不好意思起来,姚老爹咬咬牙道:
「那倒不用,不就十八亩地吗,咱家又不是腾不出来,要种就都种一块儿,省的到时候果儿丫头来回跑,就这么说定了,老大,你明儿就去地头,看着划出来十八亩地,种玉米!」
姚老爹松口,于是这事很快敲定,姚铁柱在离村最近的那片地划出来十八亩。玉米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划出的地离村子近一些以后伺候起来也方便。
阳春四月,谷雨过后,其他农作物都陆续种植完成,姚家开始了玉米的种植。
划出的这十八亩地姚铁柱叫人提前施过肥了,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便在果儿指挥下领着长工们开始翻地、下种,把舀在碗里的玉米种子一粒粒洒在地垄上,后面的人再合上地垄,就算种了下去。
姚铁柱对这片玉米地伺候得格外精心,天天跑到地头来查看几遍,生怕有个差池,若不是侄女一再强调玉米属于耐旱植物不能浇太多水,他早就叫长工们把这片地浇了好几遍了。
终于盼到地里的幼苗破土而出,姚铁柱才算松了一口气。等幼苗再长出一些,按照侄女教的拔掉多余的小幼苗,只留中间长得最粗壮的,这样玉米会长得更快更好。
风和日丽的下午,上姚村地头走来一位身穿葛青色步步高升团花茧绸直缀的中年男人,那人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的随从,三人一路走一路放眼地头四处观望。
不一会儿来人到了姚家这片玉米田边。只见禾苗深处一群汉子一字排开,蹲在田间正在给麦苗除草,沈县令站在田边观望了一会儿,确定眼前这一片应该就是外甥说的姚家的玉米地,回身制止身后的随从不再跟着,自己迈步走进田里。
姚铁柱正带着长工低头专心除草,没有注意到身后走过来的人。
沈县令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田垄上已经长到一尺来高的幼苗,姚铁柱这才发觉,转头看着来人皱起眉头。
「你是?」
沈县令温和地看着他问道:「这位兄弟,你这田里种的可是玉茭?」
姚铁柱看来人一身乡下富绅的打扮,气质儒雅态度也谦和,便客气地说道:
「这不叫玉茭,叫玉米。」
沈县令想起外甥在信中提过的名字,点头附和道:
「对,玉米,这就是玉米?没想到长势甚好。」
他蹲下来伸出手去抚摸着眼前青色的叶苗。
姚铁柱更加疑惑:「这位老爷找人还是?」
沈县令抬头看着他呵呵一笑:「在下唐突了,我外甥叫沈默,他曾写信告诉我说你们家种了玉米,趁着今日有空闲我便过来看看。」
姚铁柱见他提到沈默并自称是其舅舅,立马觉得亲切起来:
「原来你是沈大人的亲戚,失礼,真是失礼了。」
沈县令见他面目憨厚,说话铿将有力,手上的小锄头还一刻不停地锄着地,对其顿生好感,两人便在地头随便聊了起来。
这些玉米种子都是沈大人送的,眼前这位老爷又是沈大人的舅舅,姚铁柱便毫不隐瞒地跟其介绍起玉米的种植。
两人蹲在玉米地里聊了半天,累了便直接坐在地上休息片刻,沈县令也不避讳,随着姚铁柱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方站起身来朝四周看去。
此刻骄阳渐渐下去,微风习习,远远望去田间到处都是耕作的农人,穿梭在一片青绿中,沈县令看了一圈只觉得身心舒畅。
因为今日有客人来,姚铁柱吩咐长工们几句,自己带着沈县令出了田间。
姚铁柱:「沈老爷,既然来了一定要到家去坐坐,沈大人是个好官,对我们家是有恩的,您是他舅舅,我们更应该好好招待。」
沈县令正有此意,见他这么说也不推辞,呵呵笑着随他往姚家大宅走去。
一进姚家,迎面便碰到姚二柱,一听来人是沈默的舅舅,姚二柱立马愣在哪里,他脑子转了又转,没错,他明明记得沈大人的舅舅只有一位,乃是本城的沈县令,莫非这位
姚二柱狐疑地看看大哥,姚铁柱莫名其妙,闹不清平日里爽朗的老二咋突然不吭声了。
姚二柱冲着沈县令双手作揖,试探地问道:「沈大人的舅舅乃是咱们莱阳城父母官,敢问您可是县令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