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齐是个莽汉。
这件事,众人都有清晰认知。
应家据说是李氏皇族开国时的功臣,专为皇帝做事,家中男儿女郎各个都聪明勇武。
唯独到了应齐这一代,旁支还算有先祖之风,应齐这个嫡支却堕了先祖名声。
要不是应家为了皇族,已经得死残得残,实在没什么人可用了。
应齐这样的人,说什么都不会被李京墨留下。
毕竟,皇子身边也不能要个大字不识的。
就那次出宫之事惹怒了李京墨,周锦良为了安抚两人,特意将应齐送走了一段时间。
说是学文字学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再送回来。
谁料人回来了,依旧是大字不识一个,不过性子的确比先前稳重了许多。
这次在船上,也是因为他随机应变,才把纪晚娘给糊弄了过去。
赵茯苓说了几句应齐的好话,见李京墨神色软和些了,才给十三使了个眼色.
十三会意抱拳,道:「主子,属下去去就来。」
李京墨最终还是叮嘱了一声:「若与纪晚娘发生了冲突,将应齐带回来,其他诸事不管。」
十三道:「是!」
他带了几人折回山上。
宗瑶瑶和宗乐看到有人回头,还以为是来抓他们的,吓得满脸苍白。
谁料,十三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了。
宗乐松了口气,心中反倒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如此,算是赵茯苓也没有完全排斥他们。
十三折回庄子里,去牢中寻找应齐和纪晚娘,其他人则继续下山。
苍梧城中如今也混乱不堪,除了沈迟的兵马外,还有一些龙头带进来的人手。
整个夜里,双方打斗的动静就没停过。
城中已经找好了落脚之地,赵茯苓简单洗漱过后,就和李京墨忙碌起来。
十三和应齐却久久没回来。
就在次日,正午时分他们夺下苍梧城的看守权后,十三终于带着应齐回来了。
只是这人满身鲜血,身前还有两个一深一浅的窟窿,血迹都凝固在了伤口处。
英朗面容此刻惨白难看,活像是已经没了命的样子。
十三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赵茯苓忙叫来大夫给他们清理伤口,又问发生了什么。
十三深吸一口气,说道:「应齐去牢中找纪晚娘时,被半路截杀的人给拦住,受了伤。他将纪晚娘从牢中带出来,告知对方如今的情况后,又被纪晚娘出手伤了。」
说到这里,十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京墨。
李京墨果然很生气,还冷笑了一声,大有一种「活该」的意思。
赵茯苓无视他,问道:「那小窟窿是纪晚娘伤的吧?大窟窿呢?」
「宗老夫人身边的苗兰,是个高手。她们被几个叛变的龙头逼到绝境,又见纪晚娘与应齐在一块,以为纪晚娘也背叛了他们。」
赵茯苓接话:「所以,就对纪晚娘出手了?」
十三点了头。
赵茯苓又说:「应齐冲上去,给纪晚娘挡了一刀?」
十三掩面,似不忍回答,但还是点了头。
李京墨在旁边道:「蠢货!」
赵茯苓「哎」了一声,「你也先去休息吧,好好歇着,剩下的事都有我们。」
十三便进屋去了,赵茯苓看向李京墨。
李京墨素日里温和沉静的脸,此时像是挂了一层霜,冷得能冻死人。
赵茯苓抬手捏了下他脸颊,
说:「我若是遇到了危险,你难道不会舍命救我?」
李京墨握住她指尖,沉声道:「自然会救你,但这是两码事。」
「爱情是一样的。」赵茯苓说,「他今日若是不救了纪晚娘,以后怕是会抱憾一辈子。我估摸着,应齐本就对自己隐瞒了身份之事,心存愧疚。若是护纪晚娘一次,能让他心中舒缓些,也是件好事。」
李京墨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看应齐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来气。
本就受了伤,又跑去挨两刀,不是蠢货是什么?
赵茯苓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应齐一直昏睡了两日,等第三日高热褪去后,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瞧见李京墨面无表情站在床边,他怔了怔。
找回思绪后,又忙心虚的重新闭上了眼。
李京墨冷冷道:「眼睛若是不想要了,我可以替你挖掉。」
吓得应齐连忙睁开眼,又赔笑着开口:「主子……」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脸色也依旧是失了血气的惨白。
李京墨虽心中恼怒,却也知道不能跟伤患计较。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才转身倒了杯水端过来。
应齐哪敢让李京墨伺候他?
在船上时,那是角色扮演不得已,如今他还犯了错,再叫李京墨伺候他……
「张嘴!」
李京墨一声令下,应齐什么都不敢想了,乖乖张了嘴。
李京墨略显粗鲁的喂应齐喝了水,又说道:「炉子上温了粥,我端来给你喝。」
应齐其实有些吃不下,但他不敢拒绝李京墨。
他生怕自己说个「不」字,李京墨下一刻就能把他的腿打断。
李京墨从外面端来了粥,示意应齐爬起来靠在床头。
应齐浑身疼,稍微一动就龇牙咧嘴。
李京墨面无表情的嘲讽他:「英雄好当吗?」
应齐在心里默默回,不好当。
但是不好当也得当。
那是他喜欢的女人啊!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的话,还当什么男人?
可这话他不敢说,尤其不敢说给李京墨听。
应齐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靠在床头后,李京墨把粥递给了他。
应齐也不敢说什么,自己忍着疼,一口气把粥干完。
等他喝完了,李京墨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见应齐眼睛往屋子外面看,他说:「阿苓和沈迟都去忙了,外面没人。」
应齐小声道:「我记得夫人从山上带下来了两个丫头,主子能不能……」
叫丫头伺候他,也别叫自家殿下来眼前晃啊,真的很吓人!
李京墨却抱臂呵呵一笑:「当年差点被蛮子削去胳膊,也没见你皱下眉头。现在受点伤就想要小丫头伺候,怎么,还真沉溺于纪晚娘的温柔乡无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