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娘怔了下,却也没有拒绝。
她对着小月道了谢,带着医女进了里屋去。
小月站在门外说道:「夫人说,就叫我在这边伺候。阿珠姐姐刚来,对院子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若是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就是。」
阿珠感激的点了头,又说了些好听的话。
小月见她没去里边,不由好奇问道:「阿珠姐姐,为何夫人说纪龙头受了伤,我怎么没瞧见?」
阿珠见小月年纪小,看着还有些没长心眼,便也不避着她,直接开口。
「在后背那块儿呢,都被我家主子挡住了,就怕你们瞧见。」
小月眨巴着眼说道,「纪龙头这样厉害的人物,也会受伤吗?」
这话一问,阿珠的满腔委屈便都出来了。
她看了眼趴在床上等待医女用药的纪晚娘,压低声音道:「是老夫人叫苗兰姑姑用鞭子打的,说我家龙头叛变。若是她肯受这二十鞭,就暂且信她。」
小月很吃惊,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屋子里看了几眼。
阿珠说道:「苗兰姑姑武力深厚,常人连她五鞭都难以受得,可我家主子挨了二十鞭。她如今能够挨到这里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小月连连点头:「是了,纪龙头方才还跟没事人一样,去陪应统领说话了。」
阿珠却在提起应齐时有些恼怒。
「若不是因为那个臭男人,我家主子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小月小声替应齐辩解:「应统领也挺好的,他回来时身上两个大窟窿,差点就救不活了。」
阿珠这下没了话。
两人就这样默默站着,直到医女处理完伤势,将她叫了进去,小月才转身离开。
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一回去就把这事儿说给了赵茯苓听。
赵茯苓侧躺在床上,笑说道:「原来是老夫人叫人打的,这老太太还真是……」
干得好啊!
这不就是在把纪晚娘往她这里推吗?
很好,对方越是严苛,她就越是要采取怀柔政策。
赵茯苓翻了个身,笑着说道:「我睡会儿,若有要事,将我喊醒便是。」
小月应下,轻手轻脚的退出了门。
侧院。
李京墨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大夫给宗缙把脉。
老大夫切过脉后说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这孩子体质有些弱,加强食补就行了。」
总乐在旁边道:「那为什么他一直昏睡不醒呢?」
「高热惊厥。」老大夫见怪不怪的,「城中兵荒马乱的,被吓到也实属正常。确实有些发热,吃两副药就没事了。你若是有空,用温水擦擦他身上,他也很快就会醒过来。」
宗乐听到这些,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大夫是李京墨请来的,这位七殿下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也不敢多嘴。
将老大夫送出了门,宗乐小声问:「表姐夫,苓表姐她……」
「她不是你们表姐。」李京墨皱起眉头说道,「她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能纵容你们留在隔壁,已经是念着往日情分了。以后无事,莫要再打扰她,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宗乐瞬间吓得闭了嘴,宗瑶瑶也不敢再说话。
两人低着头,像是鹌鹑一样,悄无声息的等着李京墨离开。
李京墨回到院子,得知赵茯苓在休息,也没有去打扰,而是绕到前面去见了沈迟。
苍梧城的情况不算是很乐观,但也基本是尽在掌握之中。
如今最需要关注的,便是铁水
城等地的情况。
沈迟受了点轻伤,简单包扎过后,就和李京墨碰了面。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原太子党将领严勘。
对方见到李京墨,激动的行完礼后,竟没有说如今的战事,而是问起了太子李祯。
李京墨说起兄长,脸色也变得柔和不少。
如今北府军继续兵临皇城之下,却只是围而不攻,李策和芸太后那边反倒开始了内耗。
母子两斗个你死我活,各个都想着掌握大权。
甚至有小道消息说,芸太后欲杀掉李策,将容貌身形相似的柳元白扶持上位当傀儡皇帝。
也不知最后是怎么走漏了消息,李策先行下手,将芸太后软禁在了慈宁宫。
若非要稳住朝臣,恐怕李策都要将芸太后直接杀掉。
反正朝内目前看来,是李策的天下了。
但他没有得到民心,朝臣们也心思异动。最后的下场,无非就是被北府军瓮中捉鳖而已。
所以李祯不急,李京墨也不急。
比起结果板上钉钉的李策,自然还是苍梧这边的半月堂要显得更重要些。
首先岭南这边百姓,对大齐朝廷的归属感并不是很强。
更多的人,是服从宗家和半月堂的统治。
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半月堂才是负责苍梧城的官员,和大齐朝廷没有任何关系。
其次岭南多山多雨水,若真想要把这块地方牢牢的纳入大齐版图中,就势必要在此驻扎军队。
而这次的战事,对沈迟带来的人和严勘的人,都是一个发展壮大的机会。
李京墨坐下,和严勘寒暄了几句,就开始说起了这些事。
严勘瞧着是个粗鲁随性的人,做事却仔细有章程,初次见面便与李京墨相谈甚欢。两人聊完后,天色都已经大黑。
李京墨本想留他吃饭,这人却火急火燎的说,自己还有事要做。
沈迟见状,也跟着走了。
李京墨只好自己回到院中,恰好赵茯苓也起了床。
小厨房送了饭菜来,两人坐在桌边,吃着饭说起了铁水城的事。
赵茯苓说:「我下午叫医女去给纪晚娘处理了伤势,小月打听到,纪晚娘身上那些伤,都是宗老夫人下令打的。她又撤了纪晚娘平沙城龙头的身份,如今的纪晚娘算起来也是后顾无忧的。」.
李京墨「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赵茯苓道,「小月还说,纪晚娘也委婉的问了下平沙城的事,得知我们是只围不攻后,沉默了很久。」
李京墨下了结论:「你想用怀柔政策。」
「是。」赵茯苓笑眯眯的弯了眼睛,「越是这样表现刚硬的女子,内心越是柔软。她以前或许坚硬不摧,可如今,怕是有了软肋。」
一个软肋可能是应齐,另一个……
便就是她的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