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伍德先生惊异的目光中,七名澳洲土著人背弓挎箭,手握飞叉,站在我们面前。
他们皮肤黝黑,头发稀疏,全部赤祼着上身,腰间围着草裙,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见到我满脸笑容。
他是巴马族的族长老巴马,名字好像叫帕特,我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在澳州土著部族中有这样的传统,一个人如果当上一族的族长,便被尊称为“老”,比如帕特当了巴马族的族长,他便是老巴马;另一个人当了古瑞族的族长,便是老古瑞;小蘑菇的威克族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那小蘑菇其实也可以称为老威克。
一个人成为族长后,他的真名人们便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刚才便是老巴马在嘲笑我学琴鸟的叫声差劲。
那些秃鹫见人多势众,终于收敛了嚣张的气势,嗄嗄的叫了几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最后还是呼朋引伴飞走了。
“小虫子,很久没见到你了!”老巴马说完,其他的巴马族人也伊里哇拉地说了起来,他们说的自然是自己部族的语言,我能听懂一部分,而伍德却一句也听不懂。
看到巴马族人,我心中非常高兴,他们是我和尼莫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们是在狩猎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我的猎物太多,又不能全部带回小镇,便赠给了这些巴马族人,他们白白得了这许多猎物,自然高兴,但热情的邀我到他们的族群中做客。
老巴马教了我许多东西,有语言和手势,还教给我狩猎的知识,也包括琴鸟的鸣叫。他说土著人的生活没落了,需要学学外来人的东西,我觉得老巴马是一个极开明的族长。
回到家里,我把老巴马的想法跟父亲说了起来,父亲很热心的弄了一些蔬菜的种子和粮食,让我给巴马族人送过去。老巴马看到这些种子高兴地收下了。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我发现巴马族人把这些种子用石头磨成了粉,正在津津有味的舔食,老巴马正着急的训斥这些族人,哪知他们说,这些种子都是干的,很不好吃,还是新鲜的果子要好。于是老巴马在族中想要发展农业的想法被大家一起扼杀了。
我倒是觉得巴马族人四处游荡的生活很好,一度很向往的。他们每年到这一带的时候,我都会跑过来找他们。
看着这些老朋友,我心情很激动,我双手托向头顶,双脚跺了两下,左手拍右肩,右手拍左肩,紧接着双手手拍了拍大腿,再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发出快乐的鸟鸣之声。
这是老巴马教给我的巴马族见面舞蹈,大体的意思我们头顶蓝天,脚踩大地,有手可以去狩猎,有脚可以去奔跑,我们的心连接在一起,每一天都是那样的快乐。
老巴马和那些巴马族人也做起同样的动作,最后我们快乐的拥抱在一起。我给老巴马介绍了伍德先生,老巴马对伍德说:“你和虫子是来打猎地吗?”
伍德先生点了点头说:“我是来找我的女儿的,她和一个黑人男孩外出狩猎走失了,她喜欢穿一身红色的衣服,您这几天看到过穿红衣服的女孩了吗?”
老巴马摇了摇头:“你不是和虫子来打猎的!但既然能和虫子一起来,那肯定也是朋友了,一起到我们部族做客吧!”
伍德先生看到老巴马摇头,以为老巴马没有看到过卢娜,不禁大为失望,眉头紧锁,怔怔地掉下泪来,“连你们都没有看到,卢娜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老巴马疑惑地看着伍德,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你是不是有些舒服?”
伍德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罢了。”
老巴马一招手,两个巴马族的汉子跑了过来,准备抬起伍德。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我把听傻了,我对伍德问道:“伍德先生,你懂巴马族的语言吗?”
“不懂呀!”
我一拍额头,“不懂,您还跟老巴马聊得这么热乎?”
“我以为刚才你和老巴马说得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是在说卢娜的事情呢!我问老巴马,看到卢娜没有,他不是摇头说没看到吗?”
我哭笑不得,“伍德先生,在巴马族里,点头和摇头的意思恰恰相反,点头代表否,摇头代表是。你们两个人一个询问卢娜的消息,一个邀请客人去做客,一个担心女儿凶多吉少,一个感觉对方身体不舒服,语言不通,还能聊得这么痛快,也真是没谁了。走吧,我们先去巴马族的部落里。”
随后又向老巴马做了解释,老巴马哈哈大笑,伍德瞪大了眼睛,良久之后也哑然失笑。
几名族人用刀子将袋鼠大卸八块,每人扛了一块到肩上,然后前往巴马部落,一路上,老巴马不时发出琴鸟的叫声,那是在通知附近的族人回到部落的意思。这些鸟语,只有巴马族人能听懂,我只是知道如何用琴鸟的鸣叫求救。对于巴马人的口技,我虽然自叹弗如,但却和尼莫编定了一套简单的以鸟鸣沟通的方式。
我们翻过了三道山冈,路上我又猎杀了一只野山羊。如此,这些猎物足够族人们举行一次盛大的联欢了。
在部落里,巴马人搭起了许多小草屋,这些小草屋虽然简陋,但却可以防风避雨。因为是族群聚居,那些野兽也不敢轻易来招惹巴马人。巴马族人普遍身强力壮,个个有着了不起的捕猎技巧,他们不去找那些野兽,野兽们已经该吃斋念佛了。
老巴马走进部落,叽哩咕噜说了一通,大致的意思是我们的朋友来到了族群,今天我们要一起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招待朋友。众人一片欢呼,小孩子们也光着屁股从草屋里跑了出来,我和伍德拿出一些糖果分发给他们,孩子们兴奋的拿着糖果跑开了。
而女人们则在一片空地上架起了篝火,支起了架子开始烤肉,而那些男人们跑回了草屋换妆,伍德新奇地看着这些巴马人。
当篝火开启的时候,巴马族的男人们呼啦一下子从草屋里涌了出来,他们头上、草裙上、手腕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嘴里学着琴鸟欢乐的鸣叫声,手和脚也不断模仿着飞鸟飞翔的样子,巴马人的舞蹈大开大合之中带着优雅和热烈,很容易令人迷醉其间。
伍德问我,“巴马人为什么要在身上插那么多的羽毛?”
我告诉他:“巴马族人以神鸟为图腾,喜欢用鸟儿的尾羽打扮自己,只不过,和我们不一样的是这里的男人爱好打扮,而不是女人。每逢部族盛大的日子,巴马男人们便会盛装出席,学着各种鸟儿的鸣唱,张开双臂跳起舞蹈,吸引着女人的目光。”
正说着,一个巴马女人跑了过来,拉起伍德的手,示意让他也一起到篝火周围跳舞。英国人特有的绅士风度让伍德不好意思推脱,便跟着那女人去了。伍德是欧洲白人,他人高马大,在人群之中如同鹤立鸡群,许多土著女人见到伍德到来,不禁一阵欢呼。
一位巴马汉子大为不愤,大摇大摆地站到伍德先生面前,伍德不明所以,眼睛看向我,我大声的喊道:“伍德先生,他要和你比摔跤的,赢了你便可以和那个女郎去约会。”
我不知道伍德到底听没听到我的话,只看到他甩掉了上衣,开始在人们的吹呼声中,和那个挑战者开始的较量。
老巴马抽起一袋旱烟,笑眯眯地看着伍德和那些巴马汉子的竞技,“虫子,那个黑小子怎么没来?”
我知道老巴马说的是尼莫,“我就是来找他的,他和伍德先生的女儿外出狩猎,已经好几天了。伍德便出来找他们了。”
老巴马有些不屑:“不过是出来几天罢了,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况且还有尼莫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关键是伍德的女儿是负气出走,也从没有进入过荒原,他不放心也是正常的。而我自从过了分水岭以后,发现许多奇怪的事情,就赶紧跑过来问问你。”
老巴马慵懒地倚在一张兽皮上,“荒原上每天的新鲜事多了!还有你这条虫子不明白的吗?”
我笑了笑,“真提很奇怪,你别不相信,我刚过分水岭就遇到几只鸸鹋,那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鸸鹋的;我一路追踪土狼,从土狼的粪便上看,都没有超过三天,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看到一根狼毛。你说奇不奇怪?”
老巴马不以为然,伸了个懒腰地说:“那也可能鸸鹋走错了路,土狼也可能恰巧没让你遇到。”
我焦急地说:“那我遇到的那群鹦鹉怎么说呢?少说也有十万只,铺天盖地一起飞!”
“金刚鹦鹉本来就成群地飞嘛!”老巴马的心思没有在和我的谈话上,他眉开眼笑地看着伍德和巴马汉子的摔跤比赛。
“老巴马,开始我以为是金刚鹦鹉,等近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金刚鹦鹉,而是啄羊鹦鹉,它们在哨音的驱使下,径直的朝我们扑过来,我们的骑的两头骆驼,被这些小鸟转眼之间就吃掉了,要不是我和伍德躲进了山洞,用石头封死洞口,那些鹦鹉也早就把我们两个啃光了!”
老巴马哈哈大笑:“虫子,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编出这样的故事说骗我!”
我焦急道:“你怎么不信我吗?”
“哈哈,信你才怪!澳洲部族里确实有些部族会一些秘法,像什么驱虫驭蛇,还有控鸟伏狼什么的,但那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黄历了,我在荒原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懂得驱虫术的。”
我心中一动,听老巴马这样说,他也没有否认有驱虫术的存在,看来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了,我一本正经地说:“我见过!还不止一个。”
老巴马来了兴趣,“你确定见到过驱虫术,说来听听。”
“我在布莱登城见过一个少年,可以让大黄狗瞬间闭嘴,乖地像一只猫;在卧龙岗,遇到了小蘑菇,她可以用一个哨子召来满山的蛇;昨天,又看到一个人吹着哨子,指挥着遮天蔽日的鸟群!”
老巴马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真的不能再真了。”
老巴马寻思着,依旧有些怀疑,“那我问你,你在布莱登见到过的那个少年是哪个族的!”
“古瑞族!”
“那个能免驭蛇的小蘑菇呢?”
“威克族!”
这次轮到老巴马震惊了,“虫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起过我们四大部族?”
“我只听过小蘑菇讲过她们部族的事情,里面居然有老神仙、天使什么的,听起来倒像是《圣经》里的故事。而且她也只是听她的妈妈讲起,我觉得更像是神话,但亲眼见过她驱蛇,又不能不信。”
老巴马呆呆地看着我,终于开口说到,“没想到,真是没想!虫子,你那个威克族朋友小蘑菇没有说错,在我们澳洲土著口口相传的传说中,确实有这么一位老神仙,或者叫天使的。虫子,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看到小蘑菇的哨子,他的哨子上还刻着四个字呢!”
老巴马拿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起来,我低头一看,赫然便是“洪都大渊”四个小篆汉字,这四个字我以前不认识,但父亲认了出来,所以我知道是什么字,我惊道:“就是这四个字,洪都大渊,一点也没有错,你怎么也知道?”
老巴马看了看,篝火晚会已经接近尾声,许多男女携手走到附近的丛林中,也有的成双成对的跑进了草屋里,四下里开始安静下来,伍德先生也被一位个漂亮的巴马女子拉走了。
老巴马吸了一口旱烟,喃喃道:“没想到,真没想到,威克族还有后人,他们的上古秘法还有传承!要说起来,这事年头就长了。”老巴马给我讲起了在土著族群中口口相传的故事。
“算起来,那是发生在五百八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土著人的祖先们便已经生活在澳洲大陆了,他们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换句话说便是以狩猎和采摘为生,可是还不懂得用火,这些土著抓到猎物都是生食。”
“澳洲大陆远离其他大陆,虽然没有战争,但是生活在这里的土著部落有许多,这些部落也有大有小,而部落之间也有许多械斗,所为的不过是争地盘、争女人罢了。”
“有四个比较小的部族是巴马、古瑞、安特和威克,他们几乎被其它部族驱赶到了澳洲的西北部,那里虽然濒海,但临海却是高崖林立,临海却不能靠海,四个部族的长老近乎绝望了。”
“他们在高崖之上祈祷上苍,能够垂怜,帮一帮部族里的男女老少,否则大家可能要一起远涉重洋离开这片世代栖息的大陆了。”
“恰恰在这里,大家看到辽阔的海面上出现一叶孤帆,待到帆船驶近,人们发现船头站立着一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