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燕王初阵
何夕听了朱元璋的叮嘱。
开始教学工作。
他最重要的是,与眼前几个人商议出一套既能体现这个时代知识体系,又能渗透后世知识形态的教材。教学反而是其次的。
毕竟那些勋贵子弟,一个个用棒子打。也未必能学多少。而那些国子监挑选出来的尖子生。只需要让他们知道学什么,并将学习的东西,放在他们眼前,剩下的就不需要老师了。
这是一个慢功夫,细功夫。
就在何夕终于消停起来的时候。北方的战事终于箭在弦上了——
在北方,南风来得比南风要晚很多。似乎整个春天都没有什么南风。只有呼啦啦的北风,好像胜利者的呼喊。而一旦南风大胜,夏天似乎就拽在后面,施施然来了。
而今的北方,正是南风娇滴滴掀开了帘子。轻轻抚摸每一个人的面庞。而夏天还羞涩的不肯露出头巾的时候。
也是最适合打仗的时候。
冰雪融化的泥泞,已经稍稍褪去。草原上的青草才微微露出了嫩叶,这一点点嫩叶,不足以弥补所有牲口在冬天损失的脂肪。激烈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用卫星在天空俯视,就能看见,数十万明军分成三路,从北平,大同,辽东,向漠南地区扑去。但细细看下去,就看出来看似庞大的三路大军,其中又分成了十几支小军队。每支军队都有数千骑,或者万骑不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次作战,名义上找了一个蒙古贵族南下犯境的借口,但是实际上,这个蒙古贵族南下与大明打了一仗,自然是有的。但大明处心积虑,可不是因为这一点小事。
是为了将整个漠南蒙古拿下来。
而蒙古在漠南蒙古有专门驻地,有专门的城池吗?
自然是没有的。有的仅仅是一个个移动的部落。而这些部落,也没有多少战士。这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一片草地承载能力是有限的,一片草场能容纳多少牲口,而这么多牲口又能养活多少。这都是有数的。决计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草原上的生态之薄弱,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
很简单一个例子,如果在长城以南,或者中原一些地方,挖一个大坑,露出土层,然后不去管他。不用经过一个夏天,几场雨之后,这个大坑,就会被植物覆盖,等一段时间过去,就与原本土地表面一样的。
但是在草原上这样做,他的恢复时间,会很长很长。甚至不恢复。所谓的不恢复,就是土地从这一点坡口还是一点点的变成戈壁滩一般的裸露地面。
这样薄弱的自然环境,只能让牧民分成部落。一个部落有几万人算多,一般几千一万多人。所以一个部落之中的战士,也就是成年男丁也是有数的。数千骑兵足够应付,而且是那种非常容易的应对。
士卒再多,也没有用了。
可以说,与其说三路大军,还不如说三个大铁刷子,硬生生地从草原上刷过。所过之处,到底是血与火。
一方面是蒙古人全民皆兵。即便是小二也会骑羊,射木弓。另外一方面,大明的军纪虽然不错,那是要与谁比的。在国内对百姓,还行。但在战场上对待敌人,却未必讲究那么多了。
总体上来说,战事顺利的令人发指。
草原上,燕王朱棣骑在马上,纵马在高坡之上,看着下面,三千骑分成三路,杀入下面的大部落之中,喊杀之声,响彻了整个部落。
过了一个阵子。
一名千户骑马过来,翻身下马,在燕王马前下跪,说道:“殿下,这是蒙古台吉的人头。整个部落已经停止反抗了。”
燕王点点头,说道:“张玉,你去传令,既然已经赢,那就收手,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张玉大声说道:“是。”
他亲自下去,好一阵子才将军队聚集起来。
燕王冷眼看过去,忽然用马鞭一指,说道:“张玉,将这三个人的人头拿下。”
其中一个将领,说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燕王说道:“我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我下令集合过后,你还在帐篷中停留了一炷香,俺不管你做什么。不遵俺的军令,就是如此下场。”
“殿下,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魏国公旧部。我是魏国公旧部。”一个将领慌不择言地说道。
燕王冷笑说道:“魏国公旧部,那就更该杀了。你不知道我夫人是谁?你不给俺面子,就是不给魏国公府面子。背叛旧主,杀无赦。”
张玉带人干脆利落地将这三个人给杀了。
当三个人头扔在燕王马前的时候,全军鸦雀无声。
燕王说道:“收兵,将所有俘虏带回北平官卖,卖了银子,赏给全军上下。”
顿时将士们一阵欢呼。
可不是吗,对于这些将士们来说,给谁打仗不是打,只要给钱就行了,当然了,要是能打仗,给钱爽快地将领,就更好了。
各级将领们收兵,收拾战利品,等事务暂且不提。
燕王让亲卫将自己围起来,随即翻身下马,蹲下来呕吐不止。
虽然后来的朱棣打过不知道多少战事,但是今日一战,还是朱棣的初阵。他不是没有见过杀人。而是没有见过死这么多人,更没有见过,人头距离他这么近。
刚刚是强忍着,此刻私下里才敢暴露出来。
“殿下,”张玉说道:“喝口水。漱漱口。”
燕王将漱口的水吐到地上,说道:“张玉,你觉得孤这一战如何?”
张玉说道:“殿下这一战,神机妙算,天下名将不过如此。”
“屁。”燕王说道;“俺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魏国公谨小慎微,我与三哥都是第一次上阵。决计不敢让我们有什么闪失,给出的目标,派一千骑过来,都嫌多,偏偏给了我一个护卫。简直是浪费兵力。”
张玉面对燕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不说话。
燕王继续问道:“张玉,你说实话。孤这一仗打得如何?”
张玉说道:“中规中矩吧。”
燕王沉吟片刻,点点头,苦笑说道:“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张玉,你觉得孤会不会输给三哥啊?”
燕王想起誓师大会上,他与晋王私下约定。赌上一把,赌谁的战功最多。战功最大。
张玉说道:“殿下,不管输赢,我们都要回军了。一来,魏国公仅仅给殿下安排了这一个目标,我们不能违背军令,二来,战事一开,蒙古人不是傻子,估计各部落也都开始跑路了,三来,敌情不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战事打得太顺利,也不是什么好事。”
“蒙古毕竟是蒙古。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燕王叹息一声,说道:“你放心,孤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那就快点回军吧。要先比晋王回军早。”
此刻燕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根本不知道,原本他下半生的独立膀臂,第一谋士,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反而想起,大半年前,莫名其妙,被父皇以教子不严为名,重重责罚一番,现在想想都有一些屁股疼。
更让他不明就里的事情就是。
他到而今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让他挨了这顿打。他的世子才一个孩子,即便犯错又能犯什么错啊?他也细细问过朱高炽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真是让他搞不明白。
这一件事情,估计会成为他内心之中永久的谜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