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东城区内的,一处院子中。
“齐小姐,你这是何意。你究竟将漠国小郡主,弄去了何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面对质问,齐澜反而表现出恼怒的神情。
“我说过,不对她动手。”
“你们还是擅自动手。虽说我是年轻,还是个女子,但我也是有脾气的。”
“于情于理,这黄昏会的会首是我。我说什么,你们都该听命才对。”
不大的小房间,只有一根小小的蜡烛照明。
昏暗的烛火,忽大忽小。这让齐澜的面容,也跟着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藏身阴影的老者,并不在乎齐澜的情绪。
而是继续质问对方。
“齐小姐,这个漠国小郡主,可是天赐良机。只要她一死,漠国和黎国肯定会开战。”
“到时候,黎国朝堂都会关心西北战事。我们也可以有更多机会,对付新燕王和老宁王。”
“等漠国和黎国大,战到难解难分之时,我们再起势,成功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这种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只要死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娃就行。”
“其中利害关系,你应该能算清吧,齐小姐。”
老者的语气平淡,但其中责备之意,不以言表。
齐澜亲咬嘴唇,看了一眼蜡烛。
她知道杀了呼延宣,能获得的好处非常多。但她实在不忍心。
若是没见过,齐澜也可以下命令。
毕竟她间接杀害的人,也不差这一个。
可昨日一见,有简单交流过后。她下不去手了。
首先对方是个孩子。
其次据齐澜了解,两国的这次和谈,并不顺利。大概率会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话,呼延宣的死,并不会影响太多大局。
当然,这是齐澜片面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说服不了会中的高层。
不仅是根本原因,还有她自身权势不够的因素。
昔日齐澜爷爷在的话,这些人都是很听话的。但自从她爷爷突然去世,黄昏会中分歧之声也愈演愈烈。
一来她是个女子,二来参与谋反之事的人,大多不甘人下。现在领导者位置空缺,不说成事之后,权利如何分配。就现在的权利空缺,就足以让一些老家伙产生垂涎。
毕竟他们这一代即便成事,也做不了太久高位。
假如自己途中死去,会中地位,也可以转接给后人。
比起以后的许诺,现在能到手的权利,才是实打实的。
见齐澜沉默良久,老者笑了笑。
“齐小姐,心善我也有所了解。”
“看在齐老的面子上,给您一个选择吧。会首之位,和小郡主,您选一个吧。”
“贺老,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老者的咄咄逼人,让齐澜很是不悦。
她怒视阴影,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注意到不善的目光,老者声音变的低沉。
“齐小姐,不会真觉得自己是会首了吧。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你哪来今天的地位。”
“更别说日后大事,也是我们这些人身先士卒。”
“这还没到事成之日,齐小姐就想着卸磨杀驴。属实让人心寒了。”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
打断了火药味很重的两人。
“齐小姐,您的人找。”
听到找自己,齐澜轻哼一声,走到了门口。
她和手下轻声交谈一会后,眉头先是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同时,齐澜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随后,她转头看向黑暗中,不知面容的贺老。
“既然你要会首之位,我让与你。明天我就会正式告知会中。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下,您在这里稍作等待,我马上回来。”
说完这些,齐澜也不等贺老回复,关门离开了这里。
面对此等变故,贺老充满疑惑。
“怎么感觉有阴谋?”他不相信对方,会如此爽快放出权利。
不过,贺老不觉得齐澜,能对自己做些什么。同时这里是他选的地方,主动离开也太失面子了。
他打算等齐澜回来,再施加一下压力。让会首之事,能成真。
可这一等,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等房门被推开,进入的也不是齐澜。而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看到对方这身打扮,贺老也知道情况不妙。
但外面的手下,并未有动静。想来是不能给他帮助了。
贺老佯装镇定。希望和黑衣人聊聊。
“你是何人?齐澜呢?”
“齐澜?”黑衣人疑惑。
不过,黑衣人并不在乎齐澜。而是马上转移了话题。
“是你想杀小郡主是吧。”
“你是会中之人?”贺老神色稍稍变化。
同时,他注意到黑衣人在靠近自己。这让他大惊失色。
“有话好说。我们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
黑衣人的语气,似乎在笑。
“误会好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杀小郡主。”
对方这么问,贺老自然不可能说实话。
他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并且想祸水东引。
“小郡主是谁啊?我不太清楚。我只是给那个女人干事的。”
黑衣人摸了摸下巴。
沉默了一会。
“这样啊。”
“可是我不太信你啊。”
“算了,我再问一你一个问题吧。”
见黑衣人口风松动,贺老神色稍稍放松。
他主动走近对方,试图套近乎。
“啊,为什么?”
“啊。”
……
伴随着刀刀入肉的声音,贺老的呼喊越来越轻。
过了一会,黑衣人从阴影中起身,然后在烛火的照耀下,面无表情的擦拭匕首。
“殿下送的匕首,一如既往的快啊。”
擦拭干净之后,黑衣人小心的收起匕首。
随后,看向阴影。
“你说的是真是假,无关紧要。只要是黄昏会的人,都该死。”
“要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李家不至于全灭,我也不会落得净身入宫,殿下更不用饱受童年孤苦。”
“既然遇到了你们这些人,自是有一个,我杀一个。”
黑衣人自言自语完,就将蜡烛吹灭。然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当他来到外面,几个衣着相同的人,走到他面前行礼汇报。
“大人,院中12人,全部清除。”
“并没有发现,小郡主的下落。”
黑衣人若有所思。
“打扫一下吧,别留下什么痕迹。”
“派人去中都确认一下,小郡主可能已经到那了。”
“是大人。”
等手下去清理尸体时,黑衣人走出了院子。
在漆黑的弄堂里走了一会后,他来到了燕城主道。
黑衣人看了一眼,对面的荣府。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信纸。
“齐澜?黄昏会?”
“这些不利于殿下的人,都该清理干净。”
忽然,黑衣人嗅了嗅身上。然后眉头一皱。
“见殿下前得洗个澡了。可不能让他闻到这股臭味。”
阿嚏。
吹着微凉的河风吹过。
坐在船头,看着星空的司马亮,打了一个喷嚏。
他可能是感觉到了寒意,身体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盛王来到船头。为其披上了披风。
“殿下,还是进船舱歇息吧。外面凉,你风寒未愈,别小病拖成大病了。”
司马亮转过头,拉紧了一下披风。
“道理我都懂,可在船舱之内。我静不下心啊。呼延宣,小三子还有唐麟儿下落不明。我哪里呆得住啊。”
盛王能理解司马亮的心思,但他更关心对方的身体。
毕竟比起下落不明的人,尊贵的司马亮显然更加重要。
“殿下,事已至此,您还是以身体为重吧。”
“找人之事,在下既然应承下来,自然努力做好。无论结局好坏,总归会有个结果。”
“殿下,您要是再病倒了。局势不受控了,我们可就没人能指望了。”
盛王中肯的言语,让司马亮有些松动。
现在虽然没有坏消息,但只要消息上去,他就少不了麻烦。
想清楚这些,司马亮叹息一声。
他伸出手,让盛王将其扶起。
“希望人能平安吧,无论哪个出事,我都不想看到。”
“殿下,有这心足矣。想来几位也会托福于此,平安无事。”
“但愿如此吧。”
回到船舱的司马亮,收拾之后躺到了床上。
不过,他没有很快入眠。而是辗转反侧到深夜,才堪堪入睡。
心中想着事的司马亮,睡得很浅。昏昏沉沉中,他感觉到船停了下来。
这让思绪为止的他,又开始浮想联翩。
是不是到平南了?
会不会有消息了?
该不该起来问问?
不会是坏消息吧?
司马亮在想起,和不敢起中纠结。
一番折腾之下,他倒是真睡着了。
疲劳加病,这一觉,让司马亮睡到了下午。
当他再度醒来,头疼的感觉,已经减缓。
“也不知道,盛王调查的怎么样了。看样子,又在路上了。可能有些收获了。”
“希望是好消息吧。”
叹息之后,司马亮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船舱,看到船边景象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是回燕城的路?”
司马亮思索之时,盛王来到了他身边。
“确实是归途。”
“为什么?是有消息了吗?是好是坏?”司马亮疑惑。
盛王面容纠结,神情复杂。
“有好有坏。不过,没有死人。”
“万幸啊。”
司马亮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放松些许后,他正了正神色,再次看向盛王。
“坏事是有人受伤?有几人?严重吗?”
盛王叹了口气。
“小郡主的话,没有受伤,但受到了惊吓。唐少爷轻伤,得到妥善救治,已经醒来。三公公,身受重伤,今早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昏迷不醒。”
轻伤?重伤?没有受伤?
司马亮疑惑。心想:冲着呼延宣来,为什么她没有受伤。而是小三子和唐麟儿受伤?
“此事,怎么那么奇怪?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盛王摇摇头。然后指了一下船舱。
“当事人唐少爷也不清楚,或许三公公和小郡主知道更多吧。毕竟两人被挟持的时间更久。唐少爷是在半路就被扔到了河里。”
“不过,他运气很好。被赵宇大人发现,然后在平南救治。”
“打听到有外来人被救治,我接触了一下赵宇大人。从而得知小郡主和三公公,已经到中都五皇子府上的消息。”
“赵宇?怎么他也有份?”司马亮疑惑。
他感觉这次的事情,太过诡异。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盛王也是一脸懵。
“赵大人说是昨天处理完公务,回去的路上碰巧遇到的。”
真的是碰巧?
司马亮有点怀疑这个回答。
不过,他也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且不说赵宇他们没有动机,即便有想法,信息时间差,也摆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时间实施。
因为呼延宣到燕城的消息,传到中都。那都是昨天深夜的事了。
加上今早天一亮,呼延宣就出发了。赵宇他们真有计划,也来不及。毕竟几人是在平南之前,就被挟持走了。
见无法从盛王这边了解更多,司马亮暂时告别对方。
他稍稍吃过一些东西后,就来到了唐麟儿的房门前。
砰砰砰。
“我是你姐夫,我想问你点事。”
“殿下,等一下,我马上开门。”
司马亮尝试推了一下房门,发现没上拴。
“没事,我自己进来就行。”
嘎吱。
房门被推开。
在司马亮关门之际。
扑通一声传来。
唐麟儿跪倒在地,磕头赔罪。
“殿下,我没做好您交代的事。求您恕罪。”
“赶紧起来吧,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有伤在身,要是让唐家人知道,不得埋汰我。”
“可殿下。三公公,就是被我害的。”
唐麟儿依旧匍匐在地。
司马亮不知其中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换种方式安慰。
“如果你真的害了小三子,那你赔礼的对象应该是他,而不是我。”说着,他拉起唐麟儿,并且将其扶到床边坐下。
同样坐到床边后,司马亮稍稍看了一下,对方的伤口。
看到绷带上,染上新鲜的血水。司马亮很是过意不去。
他轻轻拍打唐麟儿的肩膀。
“这一天来,你也是经历磨难了,多多少少有所成长了。以后,我也不会安排危险的事给你,但你也要多小心些。毕竟唐家就你一个男丁,出点事就不好了。”
司马亮的善意,让唐麟儿眼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