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众人,见到了荀彧归帐,一起站起身来相迎。
“叔,怎样?主公可松口了?同玄德公暂且议和?主公灭吕布?玄德平袁术?”
“文若?明公可曾松口?”
荀攸,陈群,都是满脸焦躁,几乎同时出声发问,荀彧却是脸色一沉,找个位置坐下,轻轻摆了摆手。
“此事颇有些艰难,唉,本来我和主公说起,刘玄德,非我兖州死敌,现在陶谦已死,两下可罢兵,主公还颇为意动!”
“长文,没想到刘玄德,居然愿意暗中为主公马首是瞻,淮水才战,此君就如此能伸能缩,不愧皇族宗亲啊!”
荀彧说到这里,脸上表情很是奇怪,说不出来这句话,是夸赞还是讥嘲。
陈群和他乃是世交,说话没有丝毫避讳,一下子急了。
“刘玄德,已经如此卑曲了,明公之敌,明明在西而不在东,为何不肯答应玄德所倡?
陈群声音提高了八度,显然心中不解,荀彧眸子中,闪过一道幽光。
“你言之有理,只是,只是这其中有一人,让明公,不能同刘玄德握手言和!”
“此人在主公心中极重,我也搬不动他!”
“哦?此人是何人?文若主持兖州诸事,还有人,能和你相提并论的?”
陈群眼睛微眯,沉声问道。
“有!此人出生寒微,乃是黄巾贼中反正,先随刘玄德,又投明公,正是那个,处处于我颖川一脉作对的方广,方大同!”
荀彧说到这里,轻轻哼了一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他身边,司马防,钟繇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屑。
“区区白丁,还是叛主一流,居然能让曹孟德言听计从?真是奇哉怪也了!”
“奇哉怪也?还有怪的呢,此人以谋士之才相助主公,护住了兖州周全,偏偏又蒙主公恩宠,自成一军,破了李封,薛兰!”
“现在大军之中,就是这方大同气势最盛,恨就恨,当年在平原的时候,你家主公,刀子没有磨的利一些!”
曹营之中,最恨方广的荀攸,接过话头,声音之中,隐隐带着金石之气。
“哼,本来徐兖一体,加上袁本初那里的荀谌,辛评,我胤川门阀当能在乱世高枕无忧,却为了个黄巾小子,闹的如此?”
“怎么办?刘玄德新得徐州刺史印令,我在他面前夸下海口,定当能交好明公的!”
“现在我家主公领兵南下广陵,我回去怎么应命?”
荀彧知道陈群心中憋屈,木着脸听他发作了出来。
“文长,稍安勿躁,刘玄德不会得罪我等高门,此人聪颖,你就回去随便敷衍下即可!”
“主公这里,暂时也不会东去徐州,我虑者,方广也,此人同胤川诸门毫无关系,又如此得宠,时日长了,必有大祸!”
“要是他能在主公面前失宠,就好了,偏偏方广虽然年纪不大,白丁出生,诸事做的都是滴水不漏,不好对付啊!”
荀彧口中喃喃自语,耳边,忽然传来了侄子荀攸的笑声。
“文若叔,叔太看得起那个黄巾校尉了,此子心机深沉,想把东郡打造成一脉,却不掂量高低!”
“叔未时就去了主公那里,不知道,我得了文则送来的书信!方广在仓亭津肆意妄为,招兵也就罢了,还要办私学学堂!”
“一个黄巾军,也懂孔孟经学?主公最恨欺世盗名,虚伪之人,他粗俗些主公不会怪罪,偏偏附庸风雅,以为得志,不是寻思路?”
荀攸洋洋自得,从怀中掏出东阿送来的书信,递到了荀彧手中。
荀攸随便看了两页,摸着胡子,就陷入了沉思。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司马防,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有其子司马懿,要人性命的阴狠。
“黄巾出生,有什么学问,不过培植亲信罢了!”
“此人既然碍事,设个局,从明公身边踢走最好!”
“我等自幼读书论经的时候,这个方广,还在山中剪径,过几日,他不是正好要回营?”
“咱们半个文会,就请黄巾校尉方广来议论文章,谈些歌赋,在明公身边,此人的底子,不是一下子就露出来了?”
“到时候,荀攸再把那办学之事说出,欺世盗名,豢养私士的罪名,够治他的罪了!”
司马防出招无比毒辣,营帐之中,几人听了,同时拍起手来。
“建公果然算计深远,方广或者军略能说点,诗词歌赋,他懂个什么?不懂此道,终究白丁罢了!”
“就是如此,这小子,也敢挡文若的路,踢走种田当是最好!”
钟繇,陈群一起拍手赞叹,司马防摸着胡子,摇头晃脑,满脸自得之色。
“元常,关中之势如何了?吕布匹夫,不是主公敌手,兖州既定,要保徐州,需要给主公定下攻略之处!”
“关中钟家,何等昌盛,李催不过倚仗甲兵之利,定然給元常掌握在鼓掌之间的!”
说了方广的事,众人开始议论关中之局来。
钟繇轻笑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寒意。
“关中,李催,郭汜,只怕马上就要彼此攻伐了!”
“西凉匹夫,荼毒长安,吾恨不能尽杀此贼!”
钟繇几句话从齿缝挤出,李催,郭汜之事,原来背后,居然有着此人的身影。
听到这关中大家之话,帐中众人,一起沉默下来。
五人脸上都露出玩味的陶醉之色,好像执掌天下的,不是曹操,袁绍,而是这颖川高门。
“文若,奉孝本来和你交好,现在,也渐渐的被方广拉到他那边了!”
“奉孝和你不同,同曹公私交实在太好,若是相助方广,非我等之福啊,此事,你要想好了!”
荀彧身旁,最为阴沉的司马防,又吐出了几句阴毒之言。
荀彧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像早就想明白了此事。
“司马公放心!奉孝潇洒不羁,风流倜傥,只是身子骨,未必经得起酒色,我从洛阳寻来的一对绝色,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