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北门,千军万马聚拢在一起,冲天杀气,直入云霄。
曹孟德以方广钱粮,打造出的百战之军,今日大半,都在此间。
大汉征东将军,大司农方广,从司空手中取得先锋兵符,领本部兵马北拒袁绍,曹营文武,一起前来送行。
方广部众,麴义,甘宁,赵云三营兵马,都在身边,太史慈部曲,则留守东郡。
这三营经过了将近两月的修整生发,招募黄巾军中壮健者入营,已然有了将近万人的规模。
比起当初方广领军入豫州,足足多了四五倍,当然,选锋营对马匹,甲胄要求太高,所增人数,不过五百人,加起来一营堪堪千人罢了。
剩余新招军卒,都在麴义,甘宁麾下,方广部曲,衣甲鲜明,所穿甲胄,手持兵刃,阵列都和汉末寻常军阵不同。
无论是高马鞍,还是几十架装在牛车上的床弩,都让许昌百姓,大开眼界,口说手比,议论不休。
方广深知,无论是幽州突骑,还是吕布麾下并州精锐,都以骑兵甲于天下。
选锋同敌骑对阵,自然不惧,数量却是远远不如,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曹军都要习惯以步兵克制骑兵的战法。
方广两世为人,自然知道,九州历史之上,以步兵克制骑兵,玩出花样来的,乃是两个宋。
刘裕的刘宋,同赵匡胤的赵宋。
赵宋的步人甲,重装步兵,是建立在宋朝的富裕,同冶炼技术的井喷基础上的。
方广深知,这两个条件,自己现在并不具备,他可变不出来,铁坨子一般的重装步兵,就走了刘裕却月阵,破北魏铁骑的路子。
东晋离着东汉不过百年,刘裕在当年黄河边用的弩炮,还不如东郡打造的床弩。
麴义部众,现在人手神机弩,配上相当于火力支撑点的移动床弩,战阵之际,战力大增。
甘宁的轻锐步兵,九州最早的水陆两用锐卒,鬼使神差的,和也擅于水战的刘宋北府兵相似。
临战之际,以北府兵护卫弩机,只要调度得当,纵然河北老兵凶猛,也有一战之力了!
方广在许昌,主要精力在营建之上,这些军制变化,都是交代了三个统领,让他们自行掌控。
自然了,太仆寺一脉,算得方广的羽翼,新工坊打造的兵刃,甲胄,方广麾下将领,得的最多!
许昌北门高台之上,曹操看到东郡兵马军威,不住的拈须微笑,心中很是喜欢。
除了文武兼任,方广更是异类,他在中枢为官,还兼着东郡郡守,此点,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人有何异议的。
无他,谁敢说去东郡,还能交出二十三万斛的麦粟?谁能分辨已然抽出棉桃的棉花,到底是吃食还是何物?
东郡已然成了方广的烙印一般,存于天地间。
东郡人马之外,曹营第一猛将夏侯恩,领着五百虎豹骑,也是气度森严。
夏侯恩手持刚强,学着关羽的做派,双眼微闭,逼格一下就拉满了!
比起东郡一脉欣欣向荣,夏侯恩甲马犀利!同为先锋的大耳系,则显得寒酸了许多。
得了世家暗中一笔资财,才把部曲撑到了三千人的刘备,本来在徐州的衣甲,一路辗转,已然变成了叫花子的衣服一般了。
大耳最后的本钱,一千五百老兵,一千五百新卒,穿的陈旧的衣袍,大半都是黄巾军的黄色布袍,临时染成了皂色。
黄黑相见布衣,点缀上几块铁片,步卒手中的普通环首刀和短弓,大耳兵卒,比起方广部曲军威,宛若丐儿阅兵一般。
要不是刘备部曲前,两条大汉,实在太过出众,撑住了那曹操口中,天下英雄之一的脸面,许昌百姓都觉得,刘备之兵,不过黄巾军分部,换了衣服颜色的一支!
大军出征,考虑到刘备的拮据,曹老板亲自为关羽和张飞,送来了新的衣袍。
二哥喜欢甲胄外,穿一条绿袍,云长绿衣红脸,背后提刀小弟都是满脸杀气!
三哥黑袍之上,环眼圆睁,散发着随时要找人打架的戾气。
两人勒马在大耳之后,让玄德英雄形象,在许昌百姓心中丰满了起来。
“冀州本初,不从君命,今奉陛下诏书,巡抚河南之境,灭除徐州之贼!”
“汉征东大将军方广,前将军刘备,以为吾军先锋,今日北上,必当凯旋!”
曹操几句话说完,高台下,早有健卒,一刀插入牛腹之中,鲜血喷涌在操刀之人白袍之上,正是乞求凯旋的祭祀之礼。
人群中,三个少女,个个娇颜无双,气质不同,目光却都粘在方广的身上。
三人自然是蔡琰,大乔和小乔三人了,江东一对并蒂莲,今日穿的,是母亲托华歆送来的锦袍,花色同中原之地不同,在百姓中格外的显眼。
许昌百姓,军卒眷属都知道,祭祀礼成,即刻就要拔营北去。
同历史之上,曹操每次出征,都要扣留大军家眷在一处不同,此方天地,曹老板发达的容易,没有遭到多少背叛,在驭军之道上,就宽松了许多。
大军眷属,大都都在许昌,或者都城周边村寨中,见到牛死,无数妇孺老人,从人群中冲出来,来到家中男子身旁,最后叮嘱一番。
蔡琰,大乔,小乔,同寻常民女一般,冲到了方广身边,蔡琰拉着方广的左腿,大乔拉着右腿,小乔干脆爬到了战马之上,一起出声,叮嘱相公小心。
方广被三女环伺,耳中听着莺莺燕燕之言,怀中痒痒的,被小乔的头拱着,心中只觉得温暖至极。
大司农,征东将军,艳福太甚,引来了高台上,曹操的目光,许昌群臣,看到面前一幕,一起大笑起来。
其中至少一半人,笑容都很是酸涩。
比起方广人马多,马子靓,刘备三兄弟,部曲不是徐州人,河北人,就是黄巾军,场面冷淡了许多。
左将军和他的兄弟,除了糜夫人和甘夫人来送之外,二哥,三哥,都是光棍,身边很是凄惶。
第两百五十四章、噩耗传来
关羽一向冷傲,此时看着当年平原那个黄巾小子,现在如此得美人青睐,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难得见到的艳羡。
二哥脑中,当日徐州那个狐狸一般的女子,又浮现在了眼前。
云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抚胡须,脸上难得露出腼腆的微笑来。
“夫君,此次去东郡打仗,一定要保重自己,奴家可就靠夫君了,万一夫君没了,吾一人在许昌,又该当如何?”
“夫君那对头,可是当今司农啊!”
刘备身前,比起甘夫人的小家碧玉,默默垂泪,糜夫人则粗疏了许多。
她随便抹了几把眼泪,鼻涕,就说出了心中最深的担忧。
刘备听着面前明明新婚不久,却充满了中年妇人味道的糜兰儿,几乎气的在马上,一脚把这个粗眉大眼的女子踹开。
“我会有事?通天下,就是袁绍,袁术,孙策,刘表一起没了,你夫君,也定当活的好好的!”
“别哭了,留口气,给我在许昌,留意点发生之事!”
刘备在坐骑之上俯下身子,装作和夫人说些亲热体己话,其实恶狠狠地警告着糜夫人。
不得不说,大耳的嘴,确实是开过光的,他话音刚落,许昌郊外的旷野上,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孝衣的精骑,箭一般的冲入到了高台下,直到被许褚宽大的身影拦住。
“报,江东急报!扬州牧孙策,为许贡门客所伤,半月前客死会稽城中!”
“孙策之弟孙权,现接任扬州牧,约定起兵之事,暂不能行!”
马上信使,飞身跳下坐骑,跪在马匹前,讲孙策殒命一事,说了出来。
曹操眼神一凝,不自禁的后退半步,随即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孙策,可是才定下的江东盟友,没想到,这个大同口中的臂助,居然已经英年早逝了。
方广正在低头,同三女说着离别甜蜜之言,此时听到江东噩耗,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身子居然,有些发软的样子。
方广当年在平原囚房之时,为三兄弟陷害,当夜就要斩杀,也从来没有如此惊惧过。
孙策,虽然和方广结识,不过几日,还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小霸王阳光一般的魅力,很是让方广喜欢!
让方广最为惋惜的是,他曾经多少次,想到过和那头猛虎,加上江东美周郎,连同子敬一起,创造一个不一样的三国。
方广想的,另一半天地,那孙策早夭的遗憾,能在此方,得到平复。三国会因为他,有所不同。
却没想到,已然出言提醒,明明九州世界变了那么多,孙伯符,却再也看不到自己叱诧天地的英姿了,猛虎陨落,再不能并马麒麟身旁。
无力感,让人绝望的无力感,无力回天的颓丧,使得方广,从那日貂蝉离开后,第二次流下了眼泪。
白马之上,大汉司马,行征东将军事的少年英杰方大同,仰天看天,两行泪水,不自禁的流落下来。
方广耳边,更是传来了大乔,小乔的哭声。
大乔虽然和孙策,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姐妹两人,随着孙家部曲横扫江东,一路蒙此人照拂,如此粗心的孙策,万事都几乎做到了极致。
出师未捷身先死,英雄红颜泪满襟。
小乔在方广的怀中,大乔抱着方广的大腿,已然忍不住抽泣起来。
“唉,真是天妒英杰啊,为许贡门客所害?游侠儿一流,也能杀江东猛虎?孙权已然受了扬州牧的印信?这边,陛下可是还没旨意呢!”
曹操心中问号,一个连着一个,会稽报信之人不敢多说,只是从怀中,又掏出一封书信。
“曹公,这是吾家少主公麾下都督周瑜,令小人带给方大同大人的书信。”
“吾得令就飞马前来,其余事情,实在不知啊!”
曹操知道,此等小卒,再也问不出什么,只能轻轻点头,压下心中的烦躁,手指方广的方向。
“那个仰天流泪的,就是方广,方大同,大同在我身边日久,难得如此伤情,孙伯符,那个少年,原来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
曹操看着江东信使一溜烟的跑到方广身边,口中不自己的嘟囔起来,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怜惜之色。
方广打开书信,信中,周瑜将孙策被毒箭害死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信笺末尾,更是言说“吾心中郁疼,夜不能寐,静思则呕血,想来命不久矣,大乔,小乔,虽同吾并无血亲之缘,一向视做吾妹!”
“若不测,还蒙大同照拂了!”
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将周瑜塑造成了一个气量狭小,被孔明力压之人。
此方天地,方广接触了公瑾,才知道,江东美方广那张冷傲的面孔下,其实自然有一份世家子弟难得的真诚!
周瑜真正认可了你,便是世间最可信任之人。
书信中,周瑜把知心话,都告诉了也不过一面之缘的方广,这是对方广的认可,更有种淡淡的眷恋。
“汝,汝回去,定要带上吾亲制之药,公瑾心情郁结,时日长了,是要出大事的!”
“让他放宽心,万事,吾会在主公面前,为江东分说!”
方广眼眶通红,就要下马,讨来纸笔,先想给前世安神的方子。
只是突然,方广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软,身子瞬间偏倒下来,要不是蔡琰抱住,就头朝下栽倒在地了。
“大同,你怎么了,不要过于伤情,世间万事无常啊!”
“大同,吾听了也难受,只是,身子骨,才是第一的!”
“大同,大同!“
方广极度疲倦造成的虚弱,加上乍闻噩耗,才有了今日眩晕。
他倒在蔡琰温暖的怀中,抬头看去,曹操,郭嘉,程昱,许褚,典韦,夏侯恩,夏侯惇兄弟等人已然把自己围成了一圈,人人眼中,俱都是担忧之色。
“主公,今日祭天出征,实在是让天下人笑话了,吾无事,想好周郎之药,即可北去!”
方广自然知道,公元三世纪,军中先锋在祭祀之日晕倒,乃是不吉之兆,想强撑着站起,身子还是软软的。
曹操明白自己最爱的谋士心意,连忙按住了方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