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兵,点兵!”
“阻暴军于河滩,斩贼酋于魏地,就在今日!”
刘备自从每日苦读左传,时不时的,喜欢用写排丈之文。
大耳长身站起,目视帐外,天色慢慢阴沉下来。
他心中一喜,刘备分明记得,本朝开国皇帝光武帝扬名天下的一战,昆阳之战之前,也是天色骤变。
今日的东郡黄河南岸,就是大耳的昆阳战场。
黄河南岸,一处芦苇摊前,渡过了黄河的袁军士兵,正在披甲。
颜良南来之军,号称五万,其实大半都是半农半兵的随军之士。
真正的战兵,乃是一万两千,在东汉末年,披甲率达到了恐怖的十之八九的步卒!
先过黄河的五百战兵,在北军校尉单调的军令声中,迅速排列成了厚重的方阵,准备抵御曹军可能的攻击。
虽然汉军和远在万里之外的罗马军队,从军制到战斗体系完全不同。
袁绍军中最精锐的北军甲士,在列阵之时,却和凯撒,屋大维最精锐的军团一般。
没有装备伊比利亚短剑的袁绍步卒,北军精锐,颜良部曲,用的不是汉军制式环首刀,而是九州最早的铁剑。
这支起于世家私兵,又被河北世家翘楚沮授整合的军伍,在骑兵强盛的幽并之地,硬生生用步卒打下了偌大的地域。
弩手,剑盾手,大戟士,颜良部曲,在汉末最具有职业化素养的北军校尉训练下,成为了无情的杀戮机器。
在幽州,这些老兵消灭了公孙瓒凶猛的骑兵,黑山出入无常,悍不畏死的贼寇。
在青州,袁军部曲,轻易的压服了黄巾余孽,还让臧霸的部曲,至今不敢主动攻击人数少的多的袁军。
并州,四世三公的旗帜所到之处,死去了头领的匈奴部落,一起匍匐在那个邺城男子的面前。
单论专业和精锐,颜良部曲,从将近百万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已然雅致了曹操的军队,步兵中,只有现在还很羸弱的虎贲猛士,能和此军抗衡。
大河北岸,一个金盔金甲的高大男子,单手持长刀,立在高,岗之上,看着麾下部曲渡河。
内敛寡言的颜良,和文丑不同,不喝酒,不好女色,他所有的荣誉,满足,都在军中,都在统领麾下部曲,战无不胜之时。
“大将军,你看大军的行进速度,是不是控制一下?”
“文丑将军还在咱们身后百里之地,东郡富庶,咱们进的太快了,东西全部抢到手中,怕文丑将军不悦啊!”
颜良身边,随着他十几年的军中主簿,和河北四庭柱之首说话,毫无忌讳。
河北猛男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不合于局,不可以出阵,不合于阵,不可以酣战!”
“既然南下兖州,自然以主公大业为重,吾和文丑那么多年的交情,将军自然知我心意!无需顾虑这许多!”
“六个时辰,吾要你把战兵,全部送到南岸去,三日内拿下东郡城,再有十日,就能到鄄城了!”
“我料那曹贼大军,肯定不会提防吾军神速,鄄城下,便是主公一战而胜之时!”
平日寡言的颜良,说到军略,满脸都是温淡之色,他身边军中主簿,知道大将军的脾气,再不提此事,只是在高,岗之上,不断调遣校尉,加快大军过河速度。
黄河边,就在第二批袁军精锐,所乘舟船,形势到黄河之中之时,忽然河南之地,军鼓轰鸣,许昌玄色战旗,盈于河滩之间。
上面“大汉左将军刘玄德!”的字样,分外的醒目。
“敌袭,前出三百步,准备接战!”
黄河南岸的袁军校尉,见到东郡军来的如此迅速,毫不慌乱,他也不要颜良军令,呼喊声中,五百袁军组成的方阵,迅速向刘备部曲压去。
“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来的是此三人?”
“这三个,在河北混不下去,流窜九州各地,居然颇有虚名?不过织席贩履的山贼把式,今日就让天下人知道,吾大军铁威!”
“来人啊,取坐骑来,这三人的头颅,够在主公面前,饮酒三壶了!”
颜良看着刘备旗号,满脸都是不屑之色,他拨转马头,直直向着河北渡口而去,河南之地,刘备兵马冲击时候发出的山贼一般的喊叫声音,瞬间传来。
天下各处豪强州牧,此时,大都已然有了自己的战斗体系,风格。
袁军厚重,曹军猛厉,西凉兵马飘忽不定,能战能跑,刘表水军凶悍,步兵一般,东吴水军精良,步卒疲弱,刘璋啥也不是,已然定型。
后世三国君主中,只有蜀汉昭烈帝,一直到贵为帝皇,打仗都是没有章法。
诸葛亮不在,只要是刘备自我发挥,小战尚有胜算,大战实在是泛善可陈。
大耳唯一难得出手的战绩,汉中之战,靠的是诸葛亮动员益州百姓,硬是靠着后勤,拖垮了没有战心的曹操。
刘玄德在这个阶段,临阵厮杀,主要倚仗的,就是二弟,三弟,天下难得的勇武。
今日也是如此!
眼见袁军过河步卒,不过五百,大耳头脑一热,觉得正是半渡而击之之时。
三千部曲,也不要列阵,不用弓矢,剩下的杂胡突骑,在张飞的暴喝声中,向着袁军方阵,凶猛的压来。
凭心而论,经过了兖州和徐州的军事灾难,现在还跟在张飞身边的贴身部曲,都是刘备一脉真正的砥柱了!
不过百余突骑,硬生生冲出了数千骑兵的气势。
涿郡屠夫,更是挥舞蛇矛,冲在万军之前,满脸狞笑的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北军校尉。
“骑薄,分,散阵!”
颜良麾下部曲,丝毫没有为张飞虎威震慑,看到刘备骑兵不多,口中喊叫起来。
袁军方阵,瞬间从中间分出了四五排战马冲锋的通道,河北老兵,躲在同伴巨大盾牌的庇护下,用手中长矛,长刀,劈砍突骑战马的马腿,马颈等处!
手持铁剑之人,也猫腰蹲在地上,对着通道胡乱捅刺,黄河南岸,瞬间一片战马悲鸣